現在，針對現金的打擊 - 彭博社

在震驚的公告發布後幾個小時內，巨大的隊伍在寒冷的清晨排起，等待銀行開門。“人們感到害怕，”退休工程師弗拉基米爾·庫茲米奇科夫在莫斯科一家銀行外緊張地撫摸着他的現金。他剛剛得知蘇聯國家銀行宣佈所有50和100盧布的紙幣將被禁止，儲蓄賬户將部分被凍結。每個人可以兑換最多1000盧布，相當於不到四個月的平均工資，換取小面額紙幣。儘管這一舉措旨在打擊持有大量現金的黑市經營者，但其真正的影響將是抹去數百萬普通蘇聯人的儲蓄，比如庫茲米奇科夫，他們在牀墊和咖啡罐中藏了數十億盧布。許多狡猾的黑市經營者早在此之前就已將他們的盧布兑換成美元。

盧布沒收是幾十年來採取的最嚴厲的財政措施，也是蘇聯總統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向右轉的又一表現。這也可能標誌着經濟自由化嘗試的結束。戈爾巴喬夫不再繼續通過物質獎勵來促進個人主動性，而是重新強調一個傳統禁忌：擁有大量現金是一種犯罪。

大規模辭職。戈爾巴喬夫面臨着接近崩潰的經濟和全國範圍內的公開叛亂。在新現金政策實施前僅兩天，他擴大了對波羅的海國家的血腥鎮壓。這引發了他那些引導國家走向更大民主和市場經濟的進步顧問的大規模辭職。現在，有跡象表明，新獲得權力的克格勃、軍方和共產黨官僚也可能會逆轉贏得蘇聯世界讚譽併為美國對伊拉克戰爭提供支持的“新思維”外交政策。“由於內部形勢，外交政策正在發生劇烈變化，”曾是戈爾巴喬夫顧問、現任莫斯科國際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的奧列格·博戈莫洛夫説。

除了遏制黑市，貨幣政策——新總理瓦倫丁·帕夫洛夫的第一項舉措——旨在減少約3000億盧布，這部分是由於戈爾巴喬夫時期貨幣供應的大幅擴張。這些盧布中有一部分也閒置在家庭和工廠中，因為可購買的商品太少。戈爾巴喬夫的激進經濟顧問曾敦促他通過出售國有財產來減少盧布的過剩供應。相反，戈爾巴喬夫決定沒收個人儲蓄。

這項政策似乎並沒有遏制通貨膨脹，反而加劇了經濟的混亂。莫斯科的街頭充滿了困惑，因為這一法令讓市民和銀行家感到意外。在戈爾基街的中央電報局，憤怒的人羣試圖兑換他們的大額鈔票。職員們對此置之不理。來自亞美尼亞的列昂尼德·S·阿巴赫揚沮喪地敲打着窗户。在法令公佈前90分鐘，電報局剛給了他三張50盧布的鈔票。現在，他無法找零回家。“鐵路辦公室不接受這個，”他抱怨道。“你不如用它包巧克力。”

事實上，這項現金政策幾乎肯定會引發長期受苦民眾的強烈反彈。家庭將失去他們的畢生積蓄，而普通消費品的價格已經飆升。由於國家商店的便宜商品已經空無一物，黑市發揮了有用的功能，提供商品和服務。戈爾巴喬夫早期的一項改革允許合作社或小型私營企業開始取代黑市，提供市場價格的商品。但他們也將受到新現金政策的嚴重打擊。

貨幣的變動也暗示了更陰險的事情：對經濟的廣泛KGB鎮壓。為了兑換貨幣，個人必須去他們的工作場所並簽署揭示他們收入的文件。如果資產大大超過工資，這可能會導致KGB和警方的調查。一些在公開批評戈爾巴喬夫的改革開放下的激進分子現在擔心恐怖活動的迴歸和大規模逮捕。

崩潰？通過強制手段管理經濟可能會很棘手。戈爾巴喬夫的改革開放和民主化政策在蘇聯人民中激起了對自由表達和個人物質利益的深切渴望——以及民族主義仇恨。新的壓制不會鼓勵努力工作和新想法，尼古拉·彼得拉科夫説，他在1月16日辭去了戈爾巴喬夫的個人經濟顧問。“個人和企業都有配給和配卡系統，”他説。“這是一種一切由中央分配的極權主義方法的例子。”

他和許多其他經濟學家認為，蘇聯經濟將在這個春天完全崩潰。除了對貨幣供應的打壓外，政府尚未解決價格這一社會爆炸性問題。全國範圍內的批發價格已經上漲，而零售價格的上漲則受到抑制。已經有一家位於伊萬諾沃市的紡織廠因棉花成本翻了四倍而關閉。但該工廠仍必須以同樣低的零售價格出售產品。這引發了工廠關閉和失業的陰影，而商店貨架卻空空如也。

政府面臨一個危險的困境。沒有零售價格的上漲，蘇聯政府的許多層面將耗盡資金。“我們只能撐到2月底，”俄羅斯議會的高級國際專家謝爾蓋·齊普拉科夫説。然而，從愛沙尼亞到哈薩克斯坦的各共和國因抗議而暫停了價格上漲。與此同時，俄羅斯共和國總統鮑里斯·葉利欽正在施壓戈爾巴喬夫，讓他向各共和國而不是克里姆林宮的權力結構妥協。葉利欽在1月20日的克里姆林宮外的集會上贏得了30萬人次的廣泛支持。他們譴責鎮壓並要求戈爾巴喬夫辭職。在俄羅斯共和國，政黨和環保人士也在努力形成一個

模仿波蘭團結的運動。

到二月初，四個最大的共和國——俄羅斯、烏克蘭、哈薩克斯坦和白俄羅斯——預計將簽署一項四方條約，這可能成為新蘇聯的基礎。由於戈爾巴喬夫的政府尚未被納入，該條約將直接挑戰中央權威。威脅將是巨大的：這四個共和國控制着82%的工業生產，構成了90%的人口。

失去的地盤？戈爾巴喬夫向右轉的舉動可能對美國的安全和世界外交產生深遠影響。已經，從華盛頓到東京，外交官和政治家們越來越擔心蘇聯的軍事思維正在取代戈爾巴喬夫及其前外交部長愛德華·謝瓦爾德納澤所發展起來的外交。

一些莫斯科觀察家，如博戈莫洛夫，認為外交部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對軍方的控制——這一説法被外交部發言人強烈否認。博戈莫洛夫推測，謝瓦爾德納澤辭職是因為去年秋天與高級軍官在蘇聯接受美國對薩達姆·侯賽因的政策問題上存在分歧，薩達姆是長期以來的蘇聯武器客户。

西方外交官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例如，布什和戈爾巴喬夫在巴黎簽署的《歐洲常規武裝力量條約》在美國參議院的批准過程中面臨艱難的局面。主要原因是：在條約簽署前不久，莫斯科決定將駐歐洲的三個軍隊師宣佈為其海軍力量的一部分，因此不受條約削減條款的約束。

同樣，幾乎完成的戰略武器削減條約（START）將在計劃於2月11日至13日在莫斯科舉行的峯會上簽署，需要最後的推動。但隨着謝瓦爾德納澤的離去，“問題是外交部是否仍然是這一辯論中的平等夥伴，”一位華盛頓官員説。

可能不是。新的強硬派也很快會發現，他們無法通過對貨幣供應的花招來拯救崩潰的經濟。而普通公民，而不是黑市商人，將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