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宇，頂層的“革命” - 彭博社

韓國的大型企業集團曾似乎準備在全球市場上取得顯著進展。但由於勞動力成本上升、韓元走強以及激烈的日本競爭，它們遭遇了挫折。雖然它們面臨共同的困境，但正在嘗試不同的策略來恢復。大宇集團的董事長金宇中正在集中控制並精簡管理，而第三大企業集團的樂金董事長具貞京則將決策權下放給管理層。每個集團的表現將對韓國的“經濟奇蹟”產生深遠影響。

在1月初，大宇集團的5000名高管前往首爾希爾頓國際酒店，參加與金宇中的傳統新年會議。但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致以問候。相反，這位韓國第四大企業集團的銀髮董事長警告説，大宇需要迅速而徹底地轉型，否則其生存將岌岌可危。一位參加會議的高管説：“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沮喪。”

事實上，19家公司組成的大宇集團正面臨自1967年金宇中創立以來最嚴重的危機，當時它是一家為西爾斯、羅巴克公司生產襯衫的製造商。這並不是美國式的即將破產危機，但按照韓國的標準，這已經相當嚴重：在經歷了多年的兩位數增長後，大宇的年收入約為150億美元，在1989年以令人失望的6.3%和1990年10.6%的速度增長。出口佔銷售的31%，從1988年的51億美元下降到1990年的47億美元——而美國市場在大宇總出口中的比例也在縮小。

大宇集團在1988年和1989年虧損，並在1990年實現盈利，部分原因是進行了一些重大資產出售。嘗試攻克新技術，如半導體，失敗了。勞資衝突幫助減緩了大宇造船與重工業有限公司的扭虧為盈，這也是該集團最嚴重的虧損單位。

大宇還面臨戰略困境。與韓國其他主要集團現代、三星和幸運金星不同，它在任何單一行業中尚未取得主導地位。而且在建立品牌名稱方面也落後。例如，大宇電子公司在國內市場份額不斷下降，並在國外的錄像帶錄像機和電視市場中停留在低端。大宇電信公司在美國的個人電腦市場失去了市場份額，因為其分銷商領先邊緣產品公司破產。大宇汽車公司與通用汽車公司的合資項目建造勒芒汽車也失敗了，部分原因是勞工問題導致無法運輸足夠的汽車。“大宇的弱點是結構性的，可能需要幾年才能改善，”普天壽證券公司的高級分析師孫彬説。

為了改革大宇，55歲的金現在正在衝擊他整個企業集團或財閥的每一個部門。在1990年，他出售了大宇在金融、房地產、鋼鐵、石油和工程等領域的單位，帶來了1.65億美元。預計金將談判結束兩個不盈利的合資企業：與聯合技術公司旗下的開利公司的空調項目，以及與通用電氣公司的電動機交易。金還向造船單位注入了3億美元的個人資金。

但最令人痛心的是金的努力重組大宇的管理層。近年來，金一直是一個不干涉的管理者，花費三分之二的時間在世界各地旅行，尋求新市場。他將日常控制權交給了各個大宇公司的總裁，其中許多人是首爾精英延世大學的校友。

這並沒有奏效。隨着去年底虧損不斷增加，金開始了他所稱的“革命”。在憤怒的新年會議之前，管理層收到了金的個人信件，表達了對他們“糟糕表現和悠閒態度”的不滿。然後金“退休”了數十名高級管理人員。

代價高昂的裁員。面對壓力，大宇集團的旗艦貿易公司大宇公司裁掉了三分之一的中層管理人員。大宇子公司首爾希爾頓國際解僱了近200名中層管理人員。金解僱了大宇電子的總裁，並任命了麻省理工學院訓練的機械工程師裴順勳。“這是在集團中灌輸緊迫感的好時機，”東京的顧問、著作《韓國是下一個日本嗎？》的作者T.W. Kang説。“金正在做正確的事情。”

金直到1988年6月親自接管瀕臨破產的大宇造船時，才完全理解管理危機。儘管十年來勞動力成本上漲了驚人的十倍，但沒有嘗試削減其他開支。例如，工人在船廠每月免費理髮的成本為60美元，包括損失的工時。關閉理髮店每年節省了800萬美元。然後金通過裁減數千個職位來尋求更大的節省。“我發現並不是很多管理者具備拯救一家瀕臨破產公司的精神，”金説。他在大宇造船的18個月任期顯然取得了成效。今年，該單位希望實現1.44億美元的利潤。

除了管理層的重組，金正準備進行戰略轉變。幾十年來，一個關鍵策略是為外國合作伙伴如通用汽車、波音和卡特彼勒製造商品，通常以他們的品牌出售。他希望這種方法能使大宇免受保護主義壓力的影響。然而，通過扮演配角，大宇錯失了擴展其製造和營銷知識的機會。“回顧過去，是的，我犯了一些錯誤，”金在首爾希爾頓酒店的頂層套房接受採訪時説。“我低估了擁有自己品牌的重要性。”

現在，金在法國成立了一家合資分銷公司，並正在尋找更多在歐洲的機會。他將直接分銷的第一款產品是大宇電腦。在美國，金與美國公司有數十個聯盟，他將更加謹慎地行動。他並不是要退出更多的關係，而是尋找在紡織、電子和汽車零部件領域的小型收購，以便能夠直接營銷大宇品牌的產品。如果在三年內未能成功，金表示他將繼續推進大宇品牌商品的更廣泛直接營銷。

與此同時，一些大宇單位開始復甦。大宇汽車與通用汽車的合資企業，去年銷售額增長了36%，達到27億美元，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於強勁的韓國市場。隨着新車型Espero的推出，預計銷售將進一步增長，這是一款大宇設計的緊湊型汽車。同樣，大宇重工業部門也在穩步增長，獲得了包括波音、諾斯羅普和通用動力在內的4.5億美元航空零部件合同。隨着造船部門的持續復甦，整體集團預計在1991年將實現經營盈利。

驅動。可以肯定的是，金的扭轉努力的環境將依然艱難。儘管勞動關係正在改善，但工資的上行壓力預計不會很快減輕。美國的衰退和歐洲經濟增長放緩將對大宇的計算機、消費電子和服裝出口造成衝擊。

然而，認為金會被排除在外是愚蠢的。這位不懈追求的高管，大宇的董事長以從未休假而聞名。金甚至在參加了他兒子孫在麻省理工學院讀研究生的葬禮後，第二天的星期日下午出現在工作崗位上，他的兒子在感恩節期間在波士頓發生車禍去世。當一位高管建議他休息一下時，大宇內部人士説金回應道：“生活必須繼續。我對91,000名員工負有責任。”憑藉這樣的決心，金很可能能夠利用危機將他的集團轉變為一個更強大的競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