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庫爾德前哨是一個沒有國家的城鎮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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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辦公室外塵土飛揚的廣場讓人想起道奇城的正午時分。驢子在叫,商店關門,只有幾個老人和孩子在外面走動。哈希姆·哈希米,土耳其靠近伊拉克邊境的庫爾德小鎮奇茲雷(jiz-RAY)的市長,看起來像是西部片中的角色。這位35歲的市長曾是一名流浪獵人,既為食物也為皮毛而獵殺。現在,他用一套量身定製的西裝搭配他修剪整齊的鬍子和略長的頭髮。兩年前,他在兩個互相爭鬥的家族候選人之間勉強當選,這兩個家族直到那時一直輪流為奇茲雷提供一個又一個腐敗的市長。
當電力閃爍時,我們坐在市長辦公室破舊的沙發上喝茶,房間裏瀰漫着傳統上塗抹在每位訪客手上的檸檬古龍水的氣味。在哈希米之前,這個大辦公室空置了30年。由於使城市預算破產,前任市長們因害怕槍戰和來自邊境選民的直接反饋而在家中辦公。
奇茲雷位於庫爾德人希望有朝一日成為他們家園的心臟地帶:庫爾德斯坦。在奧斯曼帝國之前,在成吉思汗之前,庫爾德人就已經在這裏。與土耳其人不同,他們的語言是印歐語系,而非亞洲語言。與伊拉克人不同,他們不是阿拉伯人。與伊朗人不同,大多數庫爾德人是遜尼派穆斯林,而非什葉派。簡而言之,他們是一個獨特的民族。
棘手的局面。創建庫爾德斯坦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涉及伊拉克、伊朗、土耳其,甚至可能包括敍利亞和南蘇聯的部分地區。在伊拉克,自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就發生了庫爾德叛亂,當時庫爾德斯坦被從劃分新國家的盟軍計劃中剔除,這些新國家是從戰敗的奧斯曼帝國中分割出來的。在土耳其東南部,庫爾德人自1984年開始進行遊擊行動,該地區自那時以來一直處於壓迫性的緊急狀態統治之下。
在Cizre的主要廣場一側,E-24公路——傳奇的絲綢之路——將土耳其和歐洲與伊拉克及海灣連接起來。在戰爭之前,每天有大約5000輛車輛經過,載着廉價商品和遊客,以及走私的貨物,穿越伊拉克的山脈。“但在8月2日之後,”哈希米説,“這一切都停止了。”
在危機之前,Cizre的人口為52000人。在土耳其遵守聯合國禁運並關閉邊界後,人口降至20000人。然而,市長表示,在過去三週裏,人口已回升至31000人。隨着對化學武器使用的恐懼減輕,一些人回來了。人們的記憶回到了1988年,當時難民帶來了來自哈拉卜賈的恐怖故事,那是一個被薩達姆投放毒氣的庫爾德小鎮。
在1月底,隨着美國戰機開始從土耳其基地出擊,擔心伊拉克的報復,土耳其第五軍撤離了農村地區並建立了軍事區。村民們不得不出售他們的家用物品和羊,搬到Cizre的朋友和親戚家中。市長哈希米一直在將自己的薪水分發給有需要的人。他靠出售從父親那裏繼承的土地維生,父親是一位當地的酋長。
啞口無言。幾周前,在Cizre幾乎找不到孩子。現在,在主要廣場周圍,孩子們在賣萬寶路香煙和擦鞋。由於士兵人數眾多,女性仍然稀少,待在室內。E-24公路通往Nusaybin的部分已經鋪上了瀝青,因此每輛經過的坦克或馬車都會揚起一陣塵土。流離失所的村民們在討價還價買賣羊和山羊,但沒有人購買。流浪的牛和驢,瘦弱而骨感,在街道上翻找垃圾和橘子皮。
由於海灣動盪和伊拉克四百萬庫爾德人反對薩達姆的活動,土耳其總統圖爾古特·厄扎爾似乎更加關注他國家的1200萬庫爾德人,地方議會議員努雷丁·伊爾馬茲説。但庫爾德人懷疑他們能獲得任何實質性的利益。儘管厄扎爾最近提議修改法律,允許他們使用自己的語言,但鎮上的人們一直在説庫爾德語——儘管小心翼翼,通常是在家裏。但許多沒有受過教育的村民甚至不會説土耳其語,這種差距在他們必須與官員溝通時可能會讓他們入獄,更不用説限制他們的就業前景了。“他們唯一的工作機會就是在廣場當垃圾工或水果攤販,”梅赫梅特·澤基·德米爾在他位於主街的磁帶店裏説。德米爾自己也過得不好:“我兄弟在努薩伊賓公路上經營一家外匯店,我在這裏賺了足夠的錢。現在我們都在這家小店裏工作。這還不夠。”德米爾説,養活他的三個孩子是一場鬥爭。
“我的嘴被封住了,我不能使用我的語言,”他感嘆道。“世界上還有其他地方像這樣不能説母語嗎?”
武裝護送。在卡多格魯酒店內,這是奇茲雷唯一一棟超過兩層的建築,便衣警察監視記者。因此,我在他的家中與富有的商人博坦·奧扎爾交談。晚餐後,他從妻子那裏拿出一把槍,然後護送我回家。街道上空無一人,偶爾有軍車經過。奧扎爾在開車時談到PKK(庫爾德工人黨)分裂分子在他鎮上掌握的權力。“這是他們的堡壘,”他説。“如果他們來找我尋求幫助,如果我不給他們錢,他們會殺了我。他們生活在山上,為我們、為庫爾德斯坦而受苦。”
人們為他們而受苦。庫爾德人遭到當局的廣泛騷擾和酷刑。對死去的PKK,無論是真實的還是懷疑的,都提供賞金。與此同時,PKK則暗殺合作者,無論是真實的還是懷疑的。
隨着3月21日,一個重要的庫爾德宗教節日的臨近,警察無處不在,盤問每一個人。一年前,在Cizre的衝突中,四人被殺,許多人受傷。最近在Sirnak,兩名村民和200頭驢被憲兵殺死,因為他們在打擊從政府礦山偷偷運走的煤。在Mus,同一天有六名憲兵被殺。
即使邊境開放,卡車再次進來,“失業率仍然會很高,”Ozalp説。“年輕人將沒有工作,沒有食物,因此他們會被誘惑加入PKK。”
後來,Ozalp開車送我到他位於伊拉克邊境附近的鄉村別墅時,在一個路障被攔下並帶去問話。在憲兵面前,他低下了頭。看着他扮演一個謙卑、恭順的司機,我感到很尷尬。
來自各行各業的庫爾德人都很謹慎。商人Demir在我們一起走在街上時對我一言不發。只有在他的錄音帶店裏,憤怒才顯露出來:
“我們把庫爾德斯坦視為科威特。我們人民不會停止渴望一個自由的庫爾德斯坦。”但科威特,當然,有強大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