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經濟放緩即將來臨 - 彭博社

“我真的很不滿，”日本財政部長橋本龍太郎抱怨道。難怪。從海灣戰爭的最後幾天開始，美元對日元上漲了9%，對德國馬克上漲了17%。對於貨幣交易員來説，估計流入美元的500億美元是美國全球領導地位的回報，也是美國正在走出衰退的跡象。但橋本卻遠沒有那麼樂觀。“我非常擔心，”他説，美元的上漲“對世界經濟沒有好處。”

突然之間，財政部長有了很多同伴。隨着會議委員會在海灣戰爭後的首次消費者信心調查顯示出有史以來最大的月度跳躍，美國確實可能正在復甦。但世界其他地方則越來越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圖表）。總體而言，摩根士丹利公司高級經濟學家羅伯特·S·蓋伊估計，西方今年可能勉強實現1.5%的增長率。

即便如此，這也可能過於樂觀。到明年初，疲軟的海外需求和更高的美元可能開始抑制美國出口——這是美國為數不多的增長領域之一。如果那樣的話，任何美國的復甦可能在一兩個季度後迅速消退，整個工業世界將陷入陰霾。“如果出口受挫，”阿什蘭石油公司首席經濟學家賽勒斯·H·塔哈馬塞比辯稱，“美國的衰退將比我們最初想象的更長、更嚴重。”

嚴重的頭痛。在這樣的預測中，財政部副部長大衞·C·穆爾福德迅速承認，政府也“對美元上漲的速度感到擔憂。”事實上，更高的貨幣和海外增長放緩已經讓一些美國跨國公司感到頭痛。IBM最近將第一季度利潤暴跌歸咎於“世界大多數地區經濟疲軟”，而汽車零部件製造商伊頓公司則指出，其英國工廠也受到海外需求疲軟的影響。事實上，現在只要看看美國以外的任何地方，你都會看到深層經濟壓力的跡象。

例如，澳大利亞、英國和加拿大已經陷入衰退數月。法國、意大利和西班牙正處於邊緣。曾經繁榮的德國因統一成本失控而放緩至爬行狀態。即使是日本，在經歷了52個月的強勁擴張後，似乎也正朝着顯著降温的方向發展。

日本的消費者支出正在減弱，預計截至3月31日的財政年度企業利潤將下降0.8%，這是四年來的首次下降。儘管日本銀行可能會通過將利率下調最多半個百分點來放鬆緊縮的貨幣政策，但這可能對增長沒有太大幫助。該中央銀行最近估計，過去三年中佔日本國民生產總值增長60%的資本支出，1991年可能僅增長1.1%。但包括日產汽車、王子製紙和理光在內的許多大型製造商正在削減支出。儘管美元走強應該會給日本出口帶來提振，但這不足以抵消國內需求的下降。

儘管前景黯淡，大多數經濟學家仍相信日本將逃脱衰退。他們對德國的看法則不那麼確定。實際上，對於摩根士丹利的蓋伊和許多人來説，“德國是故事”。德國最近被視為歐洲增長的最後希望，但在高利率、增加的税收和鉅額的統一成本中，似乎越來越迷失方向。比利時通用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彼得·普雷特表示，只要德國滯後，整個歐洲似乎註定在今年“幾乎沒有增長”。

悲觀情緒正迅速成為許多德國政治家和經濟學家的國民消遣。波恩預計今年將在對東德的援助上花費750億美元，加上660億美元的海灣戰爭捐款，將使總理赫爾穆特·科爾的保守派面臨750億美元的預算赤字。這個赤字是去年的兩倍，預計將佔國民生產總值的近5%。

買家很少。但即使在這樣的財政刺激下，需求也在下滑。出口佔德國經濟的三分之一，已經開始下滑，海外機械訂單去年下降了13%。而西德的實際工資今年僅將上漲約3.5%，經濟部表示，這僅為去年增幅的三分之一。部分原因是，商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烏爾裏希·拉姆認為，消費者支出增長可能會從1990年的4.4%降至今年的2.5%。漢堡的禪藝術畫廊老闆卡爾·亨尼抱怨道：“現在很少有人在購買。” “生意變得相當緩慢。”

如果西德在抱怨經濟放緩，東德則正經歷徹底崩潰。隨着福利公民人數飆升至150萬以上，成千上萬的人在主要工業城市走上街頭，呼籲更多的工作和資金——並要求科爾下台。事實上，自從科爾強行通過400億美元的新税收和其他徵費以幫助支付海灣戰爭賬單和東部重建以來，他在統一德國的政治局勢中一直處於困境之中。

科爾的新税收和馬克的貶值可能會使今年消費者價格上漲超過一個百分點。即使經濟放緩，其他通貨膨脹壓力也在加大。例如，儘管生產率低，東德的工會鋼鐵工人到1994年已與他們更高效的西方同行達成工資平等，這表明其他高價勞動力協議可能正在醖釀中。而德國的貨幣供應量也在急劇增加。

面對這樣的壓力，德國聯邦銀行行長卡爾·奧托·波爾不願意降息以刺激增長。但如果增長繼續放緩，他可能別無選擇。隨着三個月期存款證的收益率現在達到9.1%，消費者在貸款上支付14%，“利率正接近痛苦的臨界點，”拉姆説。

在德國經濟停滯不前的同時，一些鄰國卻陷入困境。以法國為例，約有260萬人，或9.2%的勞動力失業。法國銀行最近降低了利率，但刺激措施可能為時已晚，影響有限。企業破產已經達到了創紀錄的高點，2月份有4,809家公司進入接管或破產程序，比1990年的月均水平上升了25%。

“困難。”許多仍在運營的公司正遭受重創。例如，在3月27日，計算機制造商Groupe Bull公佈了1990年12億美元的虧損，前景黯淡。就在前一天，汽車製造商雷諾宣佈去年僅賺取2.11億美元，比1989年下降了86%。今年，董事總經理路易斯·施韋策觀察到，“也將是困難的一年。”

在大多數工業國家，1991年註定將是艱難的一年。對於外匯交易員來説，美元的急劇上升是一個令人安慰的信號，表明海外的生活將比美國艱難得多。但要證明這一評估是錯誤的並不需要太多。今年可能對每個人來説都相當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