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捕獸者是一種瀕危物種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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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早上六點剛過,天色微亮,毛皮捕獵者鮑勃·格羅夫斯(Bob Groves)走出他位於安大略省森林深處的小屋,手裏提着一桶熱騰騰的海狸燉湯,準備給他的馬拉穆特犬隊。 “今天將是捕獵的美好一天,”他説。天空晴朗,地面上覆蓋着八英寸的新雪,温度遠低於零度。
回到他作為冬季捕獵季節基地的兩層小屋裏,格羅夫斯準備了一頓煎餅、咖啡和切片海狸肉的早餐。然後,他在狗拉雪橇的前艙裏裝好午餐、一瓶熱巧克力和一些生存用品,給馬拉穆特犬繫上繩索,出發了。
格羅夫斯是仍在加拿大最古老的行業中勉強謀生的越來越少的堅韌男女之一。他們正在經歷或許是毛皮行業歷史上最嚴酷的蕭條。但即使在這次衰退之前,野生毛皮在很大程度上已被在北美和斯堪的納維亞飼養的水貂和狐狸所取代。捕獵者現在僅提供行業所需毛皮的約20%。而且,這一行業正受到動物權利組織的攻擊,他們認為捕獵是殘忍的。
退出。大量飼養的水貂過剩導致水貂的價格暴跌,作為行業風向標的水貂價格從1987年的高峯45美元下跌了約50%。反過來,這也導致許多野生捕獲的毛皮價格更加急劇下跌。今年一月,這迫使北美唯一的捕獵者擁有的拍賣行——位於安大略省北灣的北灣毛皮銷售公司(Northbay Fur Sales)進入破產管理。今年的銷售額僅估計為500萬美元,而1987年為3300萬美元。
許多捕獸者已經得出結論,至少在目前,繼續從事他們的行業已不再值得。在美國,自1986年以來,活躍的捕獸者數量從500,000下降到100,000,估計來自《美國捕獸者》雜誌的編輯湯姆·克勞斯。而且其中大多數人只是兼職捕獸。在加拿大,人口約為美國的十分之一,毛皮行業官員表示大約有85,000名捕獸者仍然活躍。但他們中的許多人正在尋找其他工作。
自1982年全職捕獸以來,格羅夫斯第一次被迫在這個冬天找另一份工作。他在安大略省自然資源部的地方辦公室工作,幫助進行地圖工作和其他研究。但格羅夫斯仍然每個週末都去捕獸,他希望如果價格如預測的那樣恢復,他能在下個冬天全職回到森林中。
他從未期望致富。在1980年代中期的毛皮繁榮時期,他每季僅賺取約10,000美元。憑藉這筆收入和他夏天作為巡邏員在偏遠獨木舟路線工作的收入,格羅夫斯和他的妻子凱西買了一輛車,並在離小鎮蒂馬加米不遠的地方擁有一所適中的房子,蒂馬加米位於多倫多以北約300英里。按城市標準來説,這並不算多。但格羅夫斯在安大略南部的一箇中上層家庭長大,他對此沒有遺憾。現在38歲的他,13年前來到蒂馬加米。“我從未想過成為一名捕獸者,”他説,“但我想住在北方。”起初,他在一座鐵礦工作,同時向當地印第安人學習捕獸。到1982年,他準備辭去礦工的工作。“我們有一個想要過的夢想生活,”他説,“我們一直在追求它。”
緊急情況。這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夢想。“我必須比在任何其他工作中工作更多的小時,”格羅夫斯説。他經常每天花8到10個小時在他的陷阱上工作,這些陷阱沿着數十英里的小徑設置。隨着黑暗降臨,他必須搭帳篷或返回他的小屋。儘管他常常感到疲憊,但沒有任何放鬆。他必須做晚餐——通常是一隻他捕獲的兔子——並餵養他的狗。然後,他通常會工作到深夜,在燈光下剝皮並準備動物的皮毛以便出售。這加起來就是16到18個小時的一天。
捕獵也可能是危險的。一次,格羅夫斯在零下的温度下掉進了薄冰裏,離最近的道路有好幾英里。他劇烈顫抖,瘋狂地砍木頭並生起篝火。他脱光衣服只穿內衣,把衣服掛在樹上晾乾。經過兩天,他才從幾乎失去雙腳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並休息足夠以繼續前進。“如果有人路過看到我穿着內衣站在那火邊,”格羅夫斯笑着説,“他們會認為我瘋了。但這是生存還是死亡。”
對於格羅夫斯來説,這些缺點很容易被在森林中過冬的機會所抵消。他對寧靜荒野的熱愛也解釋了為什麼,像越來越多的捕獵者一樣,他選擇使用傳統的狗隊和雪鞋,而不是雪地摩托。狗也更可靠,現在它們幾乎知道每個陷阱的位置。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格羅夫斯獲得了政府授予的在一個100平方英里的區域內捕獵的獨佔權,這個區域從蒂馬加米向東延伸,幾乎到達魁北克邊界。
這片土地被茂密的森林和大湖覆蓋。這裏有幾間釣魚小屋和兩個鬼鎮,但在冬天,格羅夫斯幾天都沒有見到其他人,除了他的妻子和他們兩個上高中年齡的孩子。凱西是這個生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擁有捕獵許可證,負責大部分皮毛準備工作,並用她購買的海豹皮和駝鹿皮製作美麗的穆克靴。在整個家庭在缺乏自來水和電力的小屋裏生活的兩個冬天裏,她還用雪地摩托車把孩子送到五英里外的校車站。
“殘酷的捕獵者。”捕獵需要對動物生活有深入的瞭解。格羅夫斯與政府生物學家合作,幫助設定政府允許他在一個季節內捕獲的海狸、貂和其他動物的配額,這個季節從十月中旬持續到三月。目的是維持健康的種羣。例如,為了確定海狸的配額,格羅夫斯每年秋天租用一架小飛機來繪製每個海狸棲息地的位置。他還仔細記錄他捕獵動物的地點,以免從一個地區捕獲過多。
格羅夫斯現在教授捕獵者在獲得許可證之前必須通過的課程,他使用由加拿大研究人員開發的“人道”捕獵方法。在靠近海狸棲息地的冰面上檢查陷阱時,格羅夫斯為這些方法辯護。“死亡從來都不容易,”他説。“但我的工作是讓死亡儘可能快和容易。”他從湖裏拉出一隻死海狸,解釋説這隻動物在遊入陷阱時瞬間失去知覺,導致鋼製的夾子緊緊夾住它的脖子。“這是海狸所能希望的最人道的死亡,”他辯稱。
“大自然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收割者,”他補充道。當一隻狼抓住一隻海狸時,“首先,它會割斷海狸的肌腱,這樣它就無法逃跑。然後,它會割開海狸的肚子,活活地剖開它。”
格羅夫斯意識到,在我們高度城市化的社會中,許多人對自然知之甚少。他懷疑城市居民對自然的印象被擬人化的卡通扭曲了,這讓他們相信動物們晚上坐在一起講故事。他擔心這種無知會幫助反毛皮運動結束他的生意。“如果我們失去了這些技能,那將是一個遺憾,”他説。“我希望能在餘生中繼續捕獵,”他補充道,提到他認識的一些人一直做到70歲甚至80歲。他的兒子布萊恩,14歲,已經是一名熟練的捕獵者,也有同樣的想法。“我長大後想成為一名捕獵者,”他説——並補充道,“如果這個行業仍然存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