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快感，退休的痛苦 - 彭博社

如果你在尋找一部真正讓人流淚的電影，可以租借《每個人都是全美的》，這是一部關於一名足球運動員在榮耀褪去後的電影。金童加文在糖碗勝利後受到眾人的崇拜，但他的職業生涯因傷病而提前結束，從此一落千丈。與他的合作伙伴的餐廳交易因對方賭博而破裂。加文嘗試復出，但失敗了。不斷增加的經濟壓力讓他和妻子開始酗酒。最終，一個臃腫而困惑的加文淪落到為一家人造草坪製造商做發言人，向客户講述昔日的橄欖球故事。

悲慘嗎？也許對好萊塢來説是。但在現實世界中，加文可能是幸運的那一個。畢竟，他仍然有一份工作——還有大學學位、一所房子、健康，以及僅有一組孩子需要養活。當然，也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運動後職業生涯：籃球名人堂成員戴夫·賓是賓鋼公司的總裁，該公司是汽車行業的批發商。前四分衞弗蘭·塔肯頓領導着知識軟件公司，這是一家蓬勃發展的軟件公司。比爾·布拉德利和傑克·肯普在華盛頓擁有相當大的權力。

但這樣的成功故事並不常見。儘管現在的薪水比許多首席執行官還要豐厚，經濟問題卻很普遍——陰暗或無能的經紀人和資金管理者也屢見不鮮。酒精和毒品讓許多運動員隕落。離婚幾乎是常態。對於所有人來説，退休只需一次受傷，而選擇在被迫離開之前主動退役的運動員是極為罕見的。大多數職業運動員從未完成大學學業，而且大多數人對進入現實世界的那一天幾乎沒有做好準備。

“沉浸在地獄中。”對大多數人來説，現實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退步。職業運動員像皇室一樣受到寵愛。他們乘坐頭等艙，而僱傭的助手則支付賬單和搬運行李。高管和國家元首對他們恭維有加。“你開始感覺像路易十四，”威爾伯特·麥克盧爾説，他是一位兩屆金手套拳擊冠軍，現在是一名心理學家和籃球運動員的顧問。走下神壇，一切都變了。麥克盧爾將其比作“被浸入地獄”。

對於那些離開賽場後不知道去哪裏的人來説，這種困境更為嚴重，而今天的運動員比早期的運動員更不容易知道該去哪裏。曾幾何時，運動員對依靠運動薪水退休沒有幻想，並在休賽季從事外部工作。塔肯頓在離開明尼蘇達維京人隊時，已經獲得了商業管理學位，並在計算機諮詢行業工作了幾年。但如今的橄欖球明星和強力投手被鼓勵在休賽季只做一些準備工作，以迎接下一個賽季。

問題是，“下一個賽季”的供應是有限的，運動員很快就會習慣的那些鉅額薪水也是如此。大多數運動員在二十多歲時進入職業生涯，根本沒有準備好應對鉅額財富。有些人安排將部分薪水延期支付，但即使是銀行裏的錢也無法解決今天退役運動員面臨的所有問題。許多人將授權書交給他們的代理人，允許他們處理從支付賬單和税款到選擇投資的一切。NFL球員協會的執行董事基恩·阿普肖表示，他見過不止一個球員“把所有的錢交給一個剛認識的、穿着體面、説話流利的人。第二年，你找不到那個代理人。”

每個美國人都有被欺騙的權利。但運動員由於其高度的曝光率，成為詐騙藝術家的誘人目標。濫用行為從無能到欺詐不等。前紐約島人隊隊長丹尼斯·波特文表示，他直到職業冰球的第12年才認真審視自己的財務狀況。在那之前，他的經紀人“只是處理這些事情，並説，‘看，你會成為百萬富翁。你不必為餘生的任何事情擔心。’”但當波特文檢查他的資產時，他發現經紀人的失誤讓他欠下了一大筆拖欠税款。波特文算是比較幸運的：他起訴，收回了大部分損失，如今在投資研究方面過得不錯。

球員工會對遏制濫用行為的行動一直不夠積極。自1980年代中期以來，四大主要團隊運動（棒球、籃球、足球和冰球）的球員協會開始記錄經紀人的信息，但這究竟有多大幫助是值得懷疑的。足球運動員協會最初要求經紀人必須獲得認證。現在，經紀人只需在協會註冊——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在冰球中，註冊也是自願的。

無法拒絕。即使他們想，工會也無法充當父母的角色。棒球工會要求經紀人獲得認證，但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球員協會的執行董事唐納德·費爾指出，他們只監督經紀人作為合同談判者的工作——而不是作為資金管理者。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球員協會也無法影響那些向球員提供常常可疑的財務建議的所謂投資顧問。

一些球員根本無法拒絕商業提議。當前巴爾的摩小馬隊四分衞約翰尼·尤納斯在二月份申請個人破產時，朋友們對他被説服投資的奇怪項目搖頭不已：佛羅里達的沼澤地和一家蟹和鯰魚公司，僅舉兩例。然而，他的 downfall 是國家電路公司，這是一家巴爾的摩的電子製造商，尤納斯在其中投資了350萬美元，儘管他對該業務知之甚少。該公司的資產以10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給了大西洋電子公司。尤納斯和兩位合夥人揹負着530萬美元的債務。尤納斯拒絕發表評論。

毒品和酒精問題可能和糟糕的投資一樣普遍。關於體育界藥物濫用的數據並未公開，但過去有很多球員因藥物問題而陷入困境，包括投手維達·布魯、前底特律活塞隊偉大球員斯賓塞·海伍德和邁阿密海豚隊的快速球員墨丘利·莫里斯。軼事證據表明，仍有相當數量的球員面臨困擾。然而，球員協會聲稱，通過藥物檢測和諮詢，他們在解決這個問題上取得了進展。

贍養費的痛苦。離婚對許多人來説也是一種傷害。一項研究表明，67%的職業足球運動員至少離婚過一次。全國平均水平約為50%。而贍養費和子女撫養費的負擔可能對退休後急劇下降的收入造成巨大的壓力。前芝加哥公牛隊明星鮑勃·洛夫辯稱：“殺死前球員的事情是，他們大多數人都經歷過離婚。贍養費讓你束手無策。”

大多數運動員根本沒有準備好退休後所面臨的情況。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社會學教授哈里·愛德華茲説：“如果你和他們討論他們的運動生涯後計劃，絕大多數運動員根本沒有任何計劃。”高薪讓財務上天真的人認為他們已經安穩度日，這隻會加劇這種情況。當球員們考慮未來時，絕大多數人渴望與他們的運動保持緊密聯繫——要麼通過教練，要麼通過廣播。然而，這類工作的數量卻微乎其微。

球員們可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沒有準備好退休後的生活。Upshaw表示，由於球員們現在可以在四年的大學資格結束之前就轉為職業球員，他們獲得學位的可能性比過去的職業球員要低。他聲稱，NFL盡其所能地勸阻球員獲得學位，或者在休賽期從事除足球以外的任何工作。一位NFL發言人對Upshaw的説法提出質疑，指出許多球隊已經量身定製了個別項目，以幫助球員完成學業。他補充説，如果協會願意來到談判桌，NFL將樂意討論一個全聯盟的項目。

棒球對球員的幫助也不大。大多數球員幾乎沒有或根本沒有上過大學，因為他們通常是在高中畢業後直接簽約。Fehr對球員們能為自己做些什麼持悲觀態度。“人們認為他們會永遠打球，”他説。他還認為運動員對自己的就業前景有錯誤的印象。“有一種觀念認為，成為職業運動員會讓你在就業機會方面佔據優勢。根據我的經驗，這根本不是真的，”他説。事實上，Fehr表示，許多公司對僱傭他們認為的只是另一個愚蠢運動員並不感興趣。前冰球運動員Potvin曾在房地產行業工作，他説即使在他在該領域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他也遇到過潛在客户，他們未言明的信息是：“我想見你，但我無法認真對待你作為房地產人士的身份。”

冰球和籃球運動員協會的情緒更加樂觀。在冰球方面，兩位運動心理學家定期拜訪球員，討論規劃並提供建議。NBA和工會共同開展了一項諮詢項目，其中包括來自位於聖地亞哥的PACE Sports Inc.的建議，這是一家為職業運動員提供職業諮詢的公司。

‘冷漠。’ 東北大學的體育社會研究中心也開始取得相當大的進展。1984年在那裏啓動的一個項目與71所大學合作，為那些在進入職業之前沒有完成學位的運動員提供額外的教育。

最終，誰有責任確保運動員在運動後能有一個體面的生活開始？前達拉斯牛仔隊四分衞羅傑·斯塔巴赫指責NFL和球員協會“完全沒有”幫助運動員做好準備。但斯塔巴赫在達拉斯經營一家商業房地產公司，他也對許多運動員的“冷漠”表示遺憾，並同意他們應該採取更多主動。心理學家麥克盧爾説：“球隊僱傭人來做工作。所以我認為球隊不能對任何運動員離開後成功負責。”

也許是這樣。但告訴克里斯·沃什本這件事，他在1988年因吸毒被逐出NBA。上次有人見到他是在幾周前。他在奧克蘭一些最貧困的街道上流浪，身無分文。輝煌的時光似乎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