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勁復甦？ - 彭博社

你可能還沒有感覺到，但美國經濟正在復甦。跡象正在全國各地顯現。問問位於馬薩諸塞州韋斯特伍德的LTX公司總裁格雷厄姆·C·C·米勒。去年對他這家價值1.43億美元的微芯片測試儀制造商來説非常艱難，運營利潤下降了1740萬美元，陷入虧損。但在最近一個季度，銷售額飆升了38%，利潤上升至300萬美元。現在，公司正在增加新員工。“對我們來説，復甦非常迅速，”米勒説。

米勒並不是孤立無援的聲音。哈雷-戴維森公司最近在印第安納州瓦卡魯薩的休閒車工廠恢復了五天工作制，並重新僱用了100名被裁員的工人。在位於密歇根州特洛伊的大型折扣零售商K mart公司，5月份同店銷售額比去年增長了8.5%。《洛杉磯時報》的零售廣告在過去三週內有所增加——這是許多個月來在這一方面的第一個希望曙光，出版商大衞·拉文索爾説。而全國新住房建設的許可證在4月和5月幾乎增長了10%。

NASTIER。衰退正迅速成為歷史。但正在形成什麼樣的復甦呢？大多數經濟學家預測將是一次無樂趣的反彈：緩慢增長，新增就業機會寥寥無幾，以及長期努力消化1980年代的金融過剩。共識預測認為復甦的第一年增長將低於3%，遠低於衰退結束後通常的6%的激增。其他人則更加悲觀：“復甦應該是疲弱的，可能無法持續，”波士頓公司的首席經濟學家艾倫·西奈説（見框，54頁）。

然而，正在積聚勢頭的反彈可能會出乎意料地強勁。過去商業週期的證據表明，經濟下滑越深，反彈越迅速——而這次衰退比宣傳的要糟糕得多。官方統計數據顯示，過去兩個季度國內生產總值以年率2.1%的速度下降。但政府現在表示，到了11月，國內生產總值數據的重大基準修訂將顯示下降幅度大三分之一。根據DRI/McGraw-Hill的説法，即使是政府的新數據也將低估下降幅度。使用最新的價格數據，DRI將下降率定為驚人的3.5%。更糟糕的是，隨着美國淨出口的上升，國內經濟的需求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萎縮。

這些數字已經表明，大多數經濟部門都經歷了嚴峻的考驗。公司們進行了歷史上最劇烈的庫存清算之一，以310億美元的年率削減庫存。消費者實際上已經將支出削減了1.2%，經過通貨膨脹調整後，這一下降幅度甚至比1981-82年嚴重衰退期間的下降還要陡峭。

就業形勢比失業率所描繪的要糟糕得多，失業率因勞動力增長緩慢而被壓制。失業率一直保持在7%以下，遠低於1980年代初期。然而，根據會議委員會的數據，五個家庭中就有一個家庭在過去一年中有成員失業。這就是為什麼這次經濟衰退對如此多人造成了如此大的打擊，即使經濟學家們不斷堅持認為這次衰退相較於以往的衰退是温和且相對無害的。

無力的。而要全面瞭解這次經濟衰退，你必須記住，在去年七月經濟衰退正式開始之前的18個月裏，經濟幾乎沒有增長。從1989年初到1990年中期，實際國民生產總值僅以1.2%的年率增長。這種無力的表現幾乎在每一個經濟指標中都顯現出來。自1989年以來，住房開工率一直落後於新家庭形成和更換需求，工廠就業自1990年2月以來一直在下降，經過通貨膨脹調整的平均週薪自1989年初以來下降了4.1%。

正是這種陡峭且廣泛的下降為強勁復甦的第一幕奠定了基礎。復甦自我滋養，就像衰退的反向：隨着消費者開始再次消費，企業迅速通過增加生產和僱傭更多工人來重建縮減的庫存，從而給消費者提供更多的消費資金，依此類推。這個循環很容易在至少幾個季度內產生4%到5%的增長。強勁的增長也不會止步於此。出口上升、企業資本投資增加以及低通貨膨脹可能會將強勁擴張延續到1992年及以後。

消費者已經開始消費。零售銷售在五月份增長了整整1%。汽車銷售在過去幾周明顯回升。服裝店報告業務回暖。這可能只是個開始。根據會議委員會的數據，三分之一的家庭因經濟衰退而推遲了重大購買。在加利福尼亞，非食品應税商品的銷售在過去一年中下降了驚人的20%，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商業預測項目主任大衞·G·亨斯利表示。“我們受到了重創。”

因此，全國各地的消費者在復甦的初期階段還有很多補償的空間。他們一直在等待更好的時機再購買新汽車或最新的電子產品。以馬蒂·沙利文為例，她是一位舊金山的私立學校籌款人。在關閉支票本六個月後，她為兩個孩子購買了衣服和鞋子，併為家庭買了一台新電視。“我和我丈夫開玩笑説，我們正在為經濟復甦盡一份力，”沙利文説。

消費者甚至開始購買所有最大宗的商品：新房子，以及所有與之相關的東西。“人們終於可以出售他們的房子並升級了，”休斯頓最大建築商之一的大衞·M·維克利説。這是好事，因為房屋銷售的小幅上升可以對經濟的其他部分產生顯著影響。

惠而浦公司的克萊德（俄亥俄州）洗衣機工廠是世界上最大的。在過去兩個月中，該工廠重新僱傭了340人，使其勞動力幾乎恢復到滿負荷。更好的是，生產增長了15%，在過去兩週中，公司已經開始安排加班。

確實，在大多數行業中，支出增加並不會花費太多就能引發庫存反彈。在過去的經濟衰退中，企業往往等待太久才削減生產，這使得他們積壓了大量未售出的商品。這一次，他們對需求下降的反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這意味着任何需求的回升，機械製造商辛辛那提米拉克龍公司的董事長丹尼爾·J·邁耶指出，“將會迅速流入生產系統。”

快速增長。而這對於低迷的汽車行業來説更是如此。儘管今年上半年汽車銷售慘淡，但經銷商的庫存並沒有滿是未售出的汽車。相反，汽車製造商大幅削減了生產，將痛苦提前承受。現在，隨着新車銷售的上升，汽車製造商準備在今年剩餘時間內加快生產線的運轉。“我們計劃在第四季度表現良好，”龐蒂亞克部門總經理、通用汽車公司副總裁約翰·G·米德爾布魯克説。“我們正在制定良好的重型生產計劃。”

從復甦的消費者支出和庫存重建中反彈，應該會使經濟在1992年快速增長。那時，復甦的第二幕必須開始，像第一幕一樣，它可能會比共識預測者所寫的更為樂觀。美國出口可能會激增。即使與英國和加拿大等主要貿易伙伴深陷衰退，出口依然保持強勁。但現在有跡象表明全球經濟正在復甦（框）。而且如今許多美國製造商是低成本、高效率的國際競爭者。“一旦世界其他地方放開限制，美國的出口業務可能會繁榮，”日興證券公司副董事長斯蒂芬·H·阿克斯爾羅德説。

商業投資可能也會起飛。為了保持競爭力，公司可能會在新廠房和設備上大力投資。投資受到經濟下滑的嚴重打擊，非計算機設備和機械的支出下降了11%。但隨着復甦的到來，企業利潤的上升可能會產生增加投資的資金。“許多公司現在正在推遲資本支出，”所羅門兄弟公司的經濟學家理查德·B·伯納説，“但一旦他們確信有現金流來融資資本支出，”他們就會將資金投入新廠房和設備。

大支出者？確實，1992年的復甦可能是由強勁的資本投資驅動，而不是消費狂潮。這項投資可能是面向長期的。例如，位於密爾沃基的重型機械製造商哈尼施費格工業公司計劃在未來五年內每年增加高達10%的資本支出。洛杉磯第一州際銀行公司的首席經濟學家傑瑞·L·喬丹説：“我已經做了25年，這幾十年來信心崩潰，沒有商業領袖願意談論超過一兩年的事情。現在，他們開始談論十年。”

最大的支出者可能不是製造商。相反，零售、金融和商業服務等服務行業公司被迫現代化以保持競爭力，同時許多公司正在削減員工並甚至虧損。R.H.梅西公司在截至5月4日的季度中虧損了1.01億美元，預計在1991年投資1.8億美元，其中40%用於新技術。而會計和諮詢巨頭亞瑟·安德森公司仍在增長，計劃今年在技術上至少多花15%。該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拉里·A·温巴赫説：“支出不足會影響你的質量和服務聲譽。”根據商務部4月至5月的資本支出計劃調查，整體服務行業企業計劃在1991年比1990年多支出5%。這個數字自1月至3月的調查以來有所上升。

什麼可能會拖延復甦？如果政策制定者認為強於預期的反彈會刺激通貨膨脹，美聯儲可能會收緊貨幣政策。已經，債券市場的投資者因一絲好消息而感到恐慌，推動長期債券利率從6月的8.2%上升到5月的8.5%。一位美聯儲官員表示：“温和的復甦，而不是強勁的復甦，更符合我們現在的狀況和我們想要達到的目標。”

大量勞動力。但核心通貨膨脹已經在減緩（圖表）。大型公司被迫降價以維持高銷量。例如，拉爾夫·勞倫的女裝部門通過將秋季商品的銷售額提高20%，但僅通過將價格降低25%來實現。而小企業也削減價格以求生存。在馬薩諸塞州的切爾姆斯福德，37歲的木匠斯蒂芬·斯科米斯擁有一家家庭裝修公司，過去一年通過大幅降低收費保持了穩定的工作。逐漸地，這種下行壓力正在削弱通貨膨脹。“我感覺在通貨膨脹方面，我們的狀況比大多數人想象的要好，”費城聯邦儲備銀行行長愛德華·G·博恩説。

沒有跡象表明價格會在短期內飆升。商品價格下跌，增加的外國競爭限制了美國公司能夠堅持的價格上漲。非石油進口價格在過去一年僅上漲了2.2%。即使服務行業的通貨膨脹也在降温。自去年夏天以來，服務價格上漲的年率已從7.5%降至2.5%。最好的消息是，醫療成本通貨膨脹終於在減緩，從10.3%降至7.1%。富士證券公司的經濟學家塞繆爾·卡漢表示：“這回到了1950年代。通貨膨脹的下行趨勢不僅是週期性的，而是結構性的。”

一個重要的力量正在抑制工資壓力，那就是白領工人面臨裁員的新脆弱性。服務行業的公司通過裁減高薪員工和替代技術來節省開支。即使在經濟復甦全面展開後，更多的白領職位損失仍然在所難免，因為公司試圖提高生產力。例如，在銀行業，亞特蘭大的公民與南方公司與弗吉尼亞州諾福克的索夫蘭金融公司的最近合併將使1200名員工失業。隨着行業的整合，類似的裁員將在全國範圍內發生。大型律師事務所也在裁員。摩根士丹利公司的經濟學家斯蒂芬·S·羅奇説：“對於一個一直受到競爭保護的服務行業來説，這是一場非常不同的遊戲。結構上，我們可能在1990年代面臨失業的嚴峻問題。”

但對於整個經濟而言，白領失業率高於正常水平並不全是壞事。將會有足夠的受過教育的工人來支持經濟擴張。隨着服務行業生產力的提高，經濟可以在不過熱的情況下更快增長。而且不會出現工資和價格螺旋上升的壓力，這通常是由勞動力短缺引發的。

強於預期的復甦甚至應該有助於緩解一些遺留自1980年代的問題。確實，過多空置辦公室、過多債務以及過多州和地方政府財政動盪的算術將會抑制復甦。但增長可以治癒許多創傷。例如，住房的反彈可能會增強弱銀行的貸款組合。聯邦存款保險公司估計，如果經濟在夏季中旬反彈，今年可能會有180家銀行倒閉。如果沒有，可能會有230家銀行倒閉。

關閉許多州和地方政府預算缺口的最佳希望是健康的經濟。消費者消費，銷售税收入上升。收入改善，所得税支付也隨之增加。與此同時，地方政府在失業保險和福利上的支出減少。

當然，家庭和企業仍然揹負着大量債務。但家庭借貸已經放緩，企業也在以接近創紀錄的水平發行新股，以改善財務狀況。隨着經濟復甦，這兩大部門將更容易償還債務，債務負擔也將減輕。

儘管有一系列良好的經濟消息，但共識預測仍然認為復甦疲軟。美聯儲的博恩表示：“每次復甦的預測都是緩慢、遲緩、温和，甚至是貧弱的。”根據過去的經驗，概率是共識再次會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