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熱門新出口 - 彭博社

霍夫，位於日本內海，距離廣島以西56英里，以一座宏偉的紅色神社而聞名，居民們在這裏祈求成功。去年夏末，霍夫的一家大型僱主，馬自達汽車公司，當地員工的祈禱比平時多，因為美國經濟正走向衰退和戰爭。馬自達在霍夫的產量中，大約三分之二，包括靈巧的米亞塔，直接運往城市的陽光炙烤的碼頭，裝船出口到海外。隨着美國前景的黯淡，管理層和員工們為生產削減做好了準備。

但這些削減並沒有到來。馬自達的霍夫和廣島工廠生產的新車數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米亞塔的出口增長了30%。雖然去年馬自達對美國的總出貨量下降了8%，但該汽車製造商通過對歐洲出口增長18%和對亞洲的增加，彌補了這一短缺。隨着東西德的統一，德國大量購買馬自達，使馬自達成為德國日本汽車的頂級銷售商。而台灣和泰國的工資上漲也推動了馬自達在那裏的銷售。馬自達經理稻本誠一表示：“美國的衰退對我們的工廠沒有影響。需求不足不是我們的擔憂。”

轉機在前？經過多年的貿易順差下降，日本正迎來新的出口浪潮。在今年的前五個月中，其全球貿易順差增長了32.4%，根據一些估計，全年將幾乎增長如此之多（圖表，42頁）。像馬自達一樣，其他大型製造商如松下電器工業公司和小松有限公司也在運輸更多的產品——從攝像機到自卸卡車。今年德國的強勁需求使日本與歐洲的順差增長了約66%。在台灣、泰國和馬來西亞，日本銷售從錄像機到完整工廠的所有產品。到5月為止，其與整個地區的貿易順差增長了49.5%。

日本的出口繁榮開始影響美國。這意味着美國與日本的貿易赤字改善可能很快會出現轉變。即將從日本看似不可阻擋的生產線下線的是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消費和工業產品。整整一代新產品正在準備中：寬屏電視、更輕更亮的筆記本電腦、更智能的機器人和更炫的汽車可能會成為1990年代中期的必買品。而美國購買的不是成品，就是作為組件購買的——這些是先進電子產品的構建模塊。

更重要的是，美國的復甦將重新激發對日本商品的需求，尤其是消費電子產品。假設下半年即使是温和的復甦，美國消費者可能會發現很難抵擋索尼公司的新款掌中寶Data Discman。它不是播放音樂，而是“讀取”3英寸的光盤，每張光盤可以容納數千頁文本。或者看看豐田汽車公司的流線型高性能的37500美元的雷克薩斯SC400跑車，自6月1日以來開始銷售。美國與日本的貿易赤字已經放緩。S.G. Warburg Securities（日本）的經濟學家Jesper J. Koll預測，到年底，美國與日本的貿易赤字將上升5%。Koll説：“日本製造美國人想要的東西，他們會再次購買。”

東京對國內經濟的謹慎管理也沒有幫助。日本銀行保持高利率，抑制消費者對炫酷外國汽車和西方藝術傑作的需求，並促使一些製造商尋求海外增長。而第一季度的高增長數字則降低了近期降息的前景。

小變化。美國貿易方面的任何滑坡，加上對汽車和計算機制造商的競爭壓力加劇，將在一個尷尬的時刻出現。布什政府試圖在海灣戰爭後緩解美日之間的緊張關係，並簽署了一系列快速的協議以平息貿易爭端。此外，隨着選舉年臨近，政府不希望被民主黨候選人指責未能妥善管理與日本的關係。到目前為止，美國貿易代表卡拉·A·希爾斯對此持保留態度：“有一些改善，但沒有根本性的變化，”希爾斯説。與此同時，法國總理艾迪特·克雷松利用對日本在歐洲日益存在的恐懼進行反日言論，但到目前為止，這並沒有阻止歐洲消費者購買日本商品。

事情本不該是這樣的。從1985年開始，日本的工業貿易伙伴們通過大幅提高日元的價值來削減日本的貿易順差。現在令人驚訝的是，日本出口商已經完全適應了。十年的重資本支出和技術進步使日本成為高產量計算機芯片和辦公設備等產品的主導生產國。儘管蘋果公司和東曼·科達公司等企業有所突破，但許多美國、歐洲和亞洲製造商抱怨日本市場的壁壘並沒有降低。儘管進口持續上升，但無法抵消出口流量。因此，大阪大學教授中谷巌表示：“貿易調整過程已經結束。日本的貿易順差今年將擴大。這是不可避免的。”

日本的出口機器在過去十年中變得更加複雜。除了掌握熱門新技術外，截至1990年，日本公司在海外投資了2000億美元，使他們能夠生產許多低技術、老舊的產品。與此同時，在國內，他們專注於開發更具技術密集型的產品，這些產品在海外需求強勁。與1980年代中期僅僅出口汽車或錄像機不同，這些公司的出口組合中包括更多的資本貨物和組件，他們的產品正從日本在許多不同國家的工廠進入市場。例如，豐田和三菱汽車公司越來越多地從泰國向歐洲和北美出口零部件。同樣，日本公司也開始向歐洲出口他們在美國製造的汽車。與日本的國家間貿易差距的測量變得比以前複雜得多。

強烈的需求。日本官員表示，他們努力削減長期存在的貿易順差。他們在1980年代中期降低利率，以刺激國內消費，從而消耗日本產品並吸引更多進口。但這一計劃效果過於顯著，導致經濟過熱，進口增長現在已經放緩，因為資金再次緊縮。不過，政府預測者表示，今年的貿易失衡將保持在1990年的水平。

感到沮喪的貿易官員還指出，美國以及現在的歐洲和亞洲對進口的需求是無止境的，因為新產品和技術以越來越快的週期取代舊產品。東京的貿易觀察者表示，日本日益增長的出口不僅僅是推動的結果，拉動的因素也在起作用。至於美國，東京銀行研究部負責人本田圭吉表示，它“必須重新獲得1980年代初期的生產力和技術優勢”，否則將繼續進口。

日本的出口實力在東南亞的增長速度無人能及。蓬勃的增長催生了亞洲新的中產階級，他們渴望消費品。過去三年，泰國的平均收入躍升了50%，達到了每人1500美元。台灣人的年收入為6000美元。松下亞洲部經理田穀勝美表示：“亞洲人想要日本最好的產品。”對大屏幕電視、電話和傳真機的需求幫助松下在1990年實現了31%的亞洲出口增長，而對亞洲的成品和可組裝乘用車的出口在1990年躍升了27%，達到了303,000輛。

來自本土的零部件。除了滿足消費者需求，日本公司還在幫助建設該地區的基礎設施，並準備向美國和歐洲出口。這就是為什麼日本設備製造商成為了大贏家。泰國希望在道路和污水系統上花費400億美元，小松去年能夠將對該地區的推土機和壓路機出口提升23%。與此同時，日本製造的工廠正在產生對機器人、機牀和汽車零部件的訂單。

日本製造商在亞洲大部分地區從本土進口許多組件，導致日本持續出現貿易順差。但台灣、泰國和其他國家並不抱怨，部分原因是日本的存在刺激了他們對美國和歐洲的出口。“如果我們能以2美元的價格向美國銷售產品，同時只需支付1美元購買日本組件，那麼就沒有問題，”台灣證券公司的副總經理邱益基説。

歐洲也開始與日本之間出現更大的貿易差距，因為它正在大量購買高端消費品。1990年，日本與歐洲的貿易順差下降了6%，該國甚至在法國出現了15億美元的赤字。但到目前為止，1991年的情況有所不同。例如，汽車出口到歐洲在5月份繼續快速增長，因為西德人將他們的舊車交給急需汽車的東德人。“我們並不是想強行推銷什麼，”日產汽車公司歐洲負責人山崎正夫堅持説。“需求已經飆升。”過去12個月，視頻攝像機等消費玩具的銷售也在增長，增長了37%。

日本無法直接出口到歐洲的產品，開始在當地生產，同時繼續進口零部件。這樣，日本公司可以在1992年單一市場到來之前紮根，同時確保長期的貿易流入歐洲。除了與歐洲藍籌股公司建立戰略聯盟外，日本公司還在歐洲大陸和英國投資工廠和設備。

日本出口機器的全球化迫使各地的貿易觀察者不得不面對一系列新問題。他們不再僅僅衡量日本的雙邊順差，而是開始審視其貿易的組成，貿易的組成，日本商品是在日本製造還是在第三國製造，以及在海外生產的商品中實際包含多少本地成分。

例如，一些美國批評者指責，80年代末美國與日本的貿易狀況改善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好。1990年，日本與美國的順差下降了16%，降至411億美元，比1987年的峯值低27%。但華盛頓經濟戰略研究所的凱文·基恩斯估計，自1987年以來，美國與日本的貿易失衡改善的150億美元中，有三分之一是由於日本增加了對魚類和紙張等商品的採購。“廢金屬和紙張的出口增長並沒有給我們帶來對美國未來的太多希望，”基恩斯説。

在汽車等關鍵行業，日本的轉移工廠再次成為關注的焦點。通常，他們的零部件供應商會跟隨他們，而美國的汽車零部件行業則擔心更多這樣的侵入。確實，自1985年以來，美國供應商對日本汽車製造商的銷售額已經增加了四倍，達到了90億美元。但汽車零部件諮詢委員會，一個向美國商務部提供建議的行業團體，警告稱，到1994年，美國與日本在汽車零部件上的赤字可能會翻倍，達到220億美元，部分原因是日本離岸業務的採購方式。

一個例子：該委員會估計，截至1989年，本田汽車公司在美國生產的雅閣車型中，只有20%的零部件實際上是從國內供應商處採購的。根據研究，本田進口了48%的零部件。美國的日本擁有的供應商和本田自身提供了其餘的部分，約是美國供應商的1.5倍。本田對這些數據提出異議，稱雅閣的本地內容，包括勞動力，已經穩步上升，現在達到了75%，而1989年為65%。本田還因涉嫌誇大在加拿大生產的汽車中北美零部件的比例而受到美國海關的抨擊。

經濟學家警告説，如果在經濟衰退期間汽車零部件進口是美國的問題，那麼等到支出回升時就更麻煩了。今年第一季度，日本製造的汽車銷量可能下降了約20%，但美林證券的分析師預計，美國新車和卡車的總銷量將從今年的1270萬輛反彈至1993年的1570萬輛。日本製造商將試圖通過提高在美國工廠的生產來滿足需求的增加。“但他們沒有足夠的產能來滿足這種需求並維持他們的市場份額，”美林日本分析師本傑明·J·莫耶説。“對美國的出口將會增加。”

新一代日本汽車的強大吸引力似乎肯定會保證這一點。除了豐田的雷克薩斯和日產的英菲尼迪等奢侈品牌外，像裝備精良的三菱Diamante這樣的新車型正在經銷商的展廳中上市。馬自達的熱門車型Miata將在這個秋季迎來一款具有意大利風格的流線型跑車MX-3。新日本車型的推出正在影響底特律的大部分產品系列。

防竊聽電話。汽車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隨着美國消費者口袋裏有了更多的錢，他們將迫不及待地購買最新的日本家庭娛樂和辦公設備。一個肯定會熱銷的產品是索尼的數據光盤播放器，價格可能低於500美元。而夏普公司和京瓷公司正在製造防竊聽的無繩電話。這些新電話，價格約為380美元，可能會迅速流行。在計算機領域，富士通有限公司已經進入了迷你超級計算機領域，這曾是小型美國公司如Convex Computer Corp.的專屬領域。日本計算機制造商正在探索通過大規模並行計算來提升性能的方法。

在辦公設備方面，佳能公司正在創造智能機器，這些機器將利用數字技術將傳真機、複印機和計算機打印機的功能壓縮到一個單元中。東芝公司等其他公司正在完善醫院數據系統，使醫生能夠從光盤中存儲和檢索X光片及其他視覺材料，包括CAT掃描，並在醫院之間傳輸數據。雖然美國競爭對手伊士曼柯達、施樂公司等也在研發類似產品，但他們依賴日本供應大部分零部件。

日本新的出口勢頭的顯著之處在於，美國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主導中心舞台。曾經依賴美國出口近一半的日本公司，在1990年時，34%的出口銷售來自亞洲。同一時期，北美的銷售下降至36%。今年，亞洲可能會領先。“日本成功地將其出口貿易風險從北美多樣化，”東京傑德林弗萊明證券有限公司的經濟學家保羅·A·薩默維爾説。

這種對美國的依賴減少可能是日本官員越來越自信地認為貿易不平衡是美國或歐洲的問題的一個原因。他們説，日本出口的回升不僅僅是日本的功勞。美國人、歐洲人和亞洲人都對日本製造的產品上癮，從佳能打印機到紅色的米亞塔。如果這個論點能夠成立，位於霍夫的工人就不必花那麼多時間在他們的神社裏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