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是最好的 - 彭博社

儘管布什總統看起來是東部建制派的支柱，但他一直表現出一種德克薩斯州培養的對銀行的批評傾向。因此，幾乎從他進入白宮的那一天起，布什就對聯邦儲備委員會抱怨也就不足為奇了。總統和他的助手們利用他們手中所有的武器——從國情諮文演講中的諷刺到幕後施壓——來迫使聯邦儲備降低利率。儘管如此，他們的努力並沒有得到太多回報。聯邦儲備並沒有炒作經濟，而是試圖將增長放緩到一個“軟着陸”，結果卻滑入了衰退。

那麼，為什麼總統會選擇艾倫·格林斯潘連任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四年呢？首先，布什支持那些支持他的人。儘管白宮抱怨不斷，格林斯潘對政府經濟政策的批評始終保持沉默。即使他因衰退而受到指責，格林斯潘也可以為在1992年選舉前18個月開始的復甦而自豪。“如果我對他沒有完全的信心，我就不會和這個人站在這裏，”布什在7月10日對記者説。

關注民調。格林斯潘能否在接下來的四年裏保持布什的信任？白宮並不分享格林斯潘在1990年代中期消除通貨膨脹的目標。布什希望保持復甦，並在必要時降低利率，他會期待格林斯潘能夠實現這一目標，儘管聯邦儲備變得越來越難以應對。但重新任命，特別是在1992年選舉結束後，可能會給格林斯潘自由，去追隨他一生以來的信念，即健全的貨幣和低通貨膨脹是保證穩定增長的最佳方式。

這種根深蒂固的中央銀行家態度是導致格林斯潘在其第一任期內犯錯的原因。格林斯潘最大的勝利是在1987年股市崩盤期間保持經濟擴張的持續。但他承認，當銀行在去年夏天停止商業貸款時，他感到措手不及。格林斯潘仍然認為衰退始於十月，遠在薩達姆·侯賽因入侵科威特幾個月之後。然而，這使他與官方的商業週期裁決者產生了分歧，他們將經濟衰退的時間定在七月。儘管政府並不認同格林斯潘的觀點，但一位布什高級顧問表示，“沒有人會認為格林斯潘單獨導致了”這次衰退。

這種微弱的讚揚反映了白宮對是否保留格林斯潘的某種矛盾心理。但在做出決定之前的內部辯論是短暫而温和的。財政部長尼古拉斯·F·布雷迪曾短暫支持E·傑拉爾德·科里根，後者在擔任紐約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的六年中給布雷迪的華爾街朋友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其他顧問，包括預算主任理查德·G·達曼，認為科里根是一個像他的導師、前美聯儲主席保羅·A·沃爾克那樣的通貨膨脹強硬派。科里根還反對布雷迪自己銀行改革計劃的關鍵要素。最終，顧問們意識到，他們的不滿不足以克服格林斯潘與布什的關係。

雖然他們無法阻止格林斯潘，但布什的顧問們利用延遲重新任命來施壓他。這一策略可能奏效：在7月2日至3日的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上，委員會將明年的M2貨幣供應增長目標保持不變。格林斯潘在過去四年中有三年削減了這些目標，而較低的1992年目標與他將通貨膨脹降低到零的長期戰略相符。美聯儲官員指出，一旦經濟的強勁程度變得更加明確，決定可能會被改變。但一位高級美聯儲官員補充説，“我們還必須考慮我們在主席選拔週期中的位置。”

穩定的反彈將對白宮與美聯儲的關係產生奇妙的影響。

隨着經濟衰退“幾乎已經冷卻”，一位高級政府官員擔心“美聯儲非常重要的是不要採取過早扼殺復甦的政策。”但大多數預測者——包括美聯儲——預計明年的增長僅約為3%，而通貨膨脹將下降。美聯儲可能沒有理由在幾個月內提高利率。

不過，這段蜜月期可能不會持續太久。明年夏天——在1992年總統競選的熱潮中——美聯儲可能不得不決定是否提高利率，以實現其在1990年代中期的“價格穩定”目標。格林斯潘認為，控制通貨膨脹“是最大化增長和就業的必要條件。”但降低通貨膨脹可能需要數年的低於標準的增長和高失業率。對於一個習慣於每年4%價格上漲的公眾來説，這個代價可能顯得過高。格林斯潘在他的第一任期內迴避了這些擔憂。當時美聯儲的目標是逐步收緊，呈現為糾正八十年代過度行為的最佳方式。但如果經濟出現疲軟跡象，任何形式的收緊將會更加困難。如果格林斯潘堅持追求價格穩定，“他將面臨與現實脱節的風險，從而危及美聯儲的獨立性，”經紀公司Ladenburg, Thalmann & Co.的首席經濟學家H. Erich Heinemann警告道。

銀行業的持續動盪也可能迫使主席謹慎行事。金融系統在沒有重大危機的情況下度過了衰退。但許多銀行仍在因壞賬而流血。信貸緊縮和重大失敗的威脅仍未消退。

為了避免再次被矇在鼓裏，格林斯潘正在擴大他的情報網。他仍然關注貨幣供應增長等金融指標（圖表）。但隨着金融行業的發展，這些信號將變得更難解讀，如果國會通過全面的銀行改革立法，這一過程將急劇加速。因此，格林斯潘加強了對貸款的監控，並更加關注關於信貸狀況的軼事證據。前美聯儲理事萊爾·E·格蘭米説：“這對於掌握經濟將至關重要。”

應對這一挑戰將需要比格林斯潘迄今所表現出的更強的領導力。他允許美聯儲傳統派與超級鷹派之間的辯論激烈進行，傳統派對通貨膨脹保持警惕，而超級鷹派則願意讓經濟經歷嚴峻考驗。格林斯潘不願意強硬幹預可能導致美聯儲比他或白宮希望的更早收緊政策。“美聯儲系統中的大多數人喜歡艾倫的風格，”一位前官員説。“但他沒有主席所需的那種恐懼與尊重。”

第二次機會。美聯儲內部的民主產生了一些尷尬的局面。例如，在四月中旬，格林斯潘想要降低貼現率，但他在美聯儲董事會中只有一個其他投票。因此，美聯儲主席讓財政部長布雷迪，試圖説服美國盟友共同降低利率，但未能成功，去遊説美聯儲理事進行降息。當美聯儲的舉動最終到來時，“在格林斯潘看來，這有75%的政治成分，”奧布里·G·蘭斯頓公司的首席經濟學家大衞·M·瓊斯説。

第二個任期將為65歲的格林斯潘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在歷史上留下印記，成為恢復1960年代中期短暫輝煌時代的人，那時經濟享有穩定增長和低通脹。但格林斯潘也忠於共和黨，而共和黨可能需要一個更活躍的經濟來保住白宮。歷史可能性與政治現實之間的衝突將影響他在未來四年內做出的每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