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秩序的門檻上 - 彭博社

這似乎是舊時光。伴隨着世界的掌聲，微笑的喬治·布什總統和熱情洋溢的蘇聯領導人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從美國駐倫敦大使館温菲爾德府的會談中走出，承諾達成一項重要的軍控協議，並同意在七月結束之前再次在莫斯科舉行超級大國會議。羅納德·里根一定會喜歡這個場景，這是東西方緊張關係大解凍的又一篇章。但戈爾巴喬夫參加第十七屆工業國家經濟峯會不僅僅是另一個篇章。這是一本全新的書。

大解凍正式結束。現在迎來的是新的經濟秩序，它承諾將比之前的情況更加滑溜和危險。七國集團的會議在高昂的氣氛中結束——歡迎蘇聯領導人，強調在一系列全球問題上的團結，但掩蓋了深刻的分歧（桌子）。

戈爾巴喬夫留在倫敦，繼續呼籲西方更大程度地參與蘇聯的經濟改革。七國集團的舞台管理者們離開時面帶微笑，但也在思考西方是否會真正投入大量財富來幫助蘇聯實施他們設想的重大改革。“在政治領導層面上，他們是否真正理解現代經濟運作的方式，仍然不清楚，”國家安全顧問布倫特·斯卡沃克説。非官方觀察者則更直言不諱。哈佛大學政治學家格雷厄姆·艾利森曾共同撰寫了一份廣為引用的關於蘇聯援助的研究，他説：“這些傢伙試圖修理一輛車，而他們卻一直騎在馬背上。”

此次峯會在多個方面具有歷史意義。兩大超級大國同意解決技術分歧，並在今年晚些時候在日內瓦簽署一項全面的戰略武器削減談判（START）條約。這是20年來最重要的軍控協議，它將是第一個削減而不僅僅是限制遠程導彈數量的協議。它還將使蘇聯和美國更容易減少軍事開支，促進美國削減赤字的努力，並幫助蘇聯將武器工廠轉為民用。

隨着戈爾巴喬夫的開創性訪問，東歐和蘇聯的經濟事務將成為未來七國集團（G-7）會議的固定議題。七國同意授予蘇聯一種永久觀察員地位，年度主席將與戈爾巴喬夫或他的繼任者保持定期聯繫。

單打獨鬥。儘管聚集的世界領導人並沒有達成一項宏大的經濟協議，但在謹慎的布什領導下，七國集團在蘇聯準備採取激進經濟措施之前，暫時不提供直接援助。“我們相信戈爾巴喬夫總統已經做出了不可逆轉的承諾”來開放市場，布什在峯會後的新聞發佈會上説。但他在等待後續行動。甚至一些高級蘇聯官員也認為西方的財政援助為時尚早。高級蘇聯經濟學家列昂尼德·阿巴爾金説：“如果我們不能實現政治穩定並自行進行激進改革，沒有人能夠幫助我們。”

戈爾巴喬夫通過避免任何明確的資金請求，可能推動了他的事業。在倫敦峯會前的幾周，西方領導人拒絕了克里姆林宮高級官員的詳細援助請求，戈爾巴喬夫採取了温和的推銷方式。布什和其他與會者對戈爾巴喬夫的剋制表示讚賞，沒有排除未來提供實質性援助的可能性。

西方還承諾派遣顧問幫助改革蘇聯的能源、交通和農業部門。這些都是恢復崩潰的蘇聯國內經濟和創造完全可兑換貨幣的關鍵，這可能是莫斯科整理經濟秩序並保持這種狀態的最有效激勵。

東-West協調新時代的基石將包括蘇聯高級官員與七國集團經濟顧問之間就盧布和合理化價格等問題進行定期磋商。但真正幫助蘇聯經濟轉機的任務將落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身上。通過給予蘇聯在國際貸款機構中的特殊地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將成為蘇聯進展的關鍵監督者。

戈爾巴喬夫現在將利用西方援助的承諾來鞏固他在國內的支持。“這對蘇聯的內部形勢非常重要，”戈爾巴喬夫在倫敦的特使葉夫根尼·普里馬科夫説。“如果我們不僅在言辭上而且在行動上得到西方的支持，這絕對會加強改革派的立場。”

更大的政治穩定將為蘇聯實現1992年1月1日盧布內部可兑換目標提供必要的前提條件。他們押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西方最終會投入120億美元來創建一個資金池，以支撐他們幾乎毫無價值的貨幣。

雖然美國官員對任何突然轉向直接現金援助仍持謹慎態度，但布什在7月30日至31日訪問莫斯科的峯會時可能會給戈爾巴喬夫額外的支持。一位參與布什與戈爾巴喬夫討論的高級政府官員表示，布什與戈爾巴喬夫之間現在存在一種“化學關係”，使得兩人能夠坦誠交談。這種融洽的關係幫助他們接近達成長期承諾的START協議，該協議將削減雙方各自武器庫中約30%的核武器，包括蘇聯SS-18核武器數量的50%減少。這些是最具威脅性的蘇聯武器，因為它們的準確性和威力。

在START結束後，布什可以將注意力轉向與戈爾巴喬夫和歐洲人達成經濟協議。當國會從八月休會返回時，總統將推動參議院批准一項條約，該條約將給予蘇聯最惠國貿易地位，使蘇聯免受懲罰性進口關税。

深入觀察。説服國會可能比説服歐洲人消除農業補貼更容易。雖然七國集團領導人承諾解決這一問題上的分歧，但他們在去年的休斯頓也做出了同樣的承諾——在關税與貿易總協定談判因農 aid 問題而陷入僵局之前。

一旦布什親眼目睹戈爾巴喬夫在莫斯科的困境，他可能會發現這些問題只是小事。實現重大改革而不引發社會動盪，即使是像戈爾巴喬夫這樣熟練的操作者也可能感到棘手。他面臨着“一個真正巨大的任務，”財政部副部長大衞·穆爾福德説。“過渡將是困難的、全面的，並且耗時。”

這就是為什麼歐洲人，面對門口的蘇聯，比美國人或日本人更渴望投資於改革。而儘管克里姆林宮的軍事威脅已經減弱，但蘇聯可能會淪為擁有核武器的南斯拉夫的恐懼，給西方領導人提供了一個強有力的理由來幫助戈爾巴喬夫度過過渡期。

任何數量的國內危機都可能削弱戈爾巴喬夫對權力的頑固控制。他回到家中時，經濟處於昏迷狀態，年產出下降24%，通貨膨脹率達到100%。一些西方銀行家擔心，當約120億美元的蘇聯650億美元外債在今年到期時，他們可能無法按時支付，從而引發一個令人尷尬的重新安排計劃。公共和私人西方援助——在兩年內總計約500億美元——幾乎已經枯竭。

最直接的資金可能來自新的歐洲復興開發銀行。政治不確定性，以及關於所有權和監管的國家和地區法律的衝突，正在使其他投資者卻步。“西方公司正在觀望，”歐洲復興開發銀行的首席副總裁羅納德·弗里曼説，他在七月初陪同16位美國石油高管前往蘇聯。“戈爾巴喬夫需要告訴他的同志們，七國集團的消息是，現在是澄清法律問題並進入市場的時候。”

對於戈爾巴喬夫來説，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當他回到家時，他面臨着對他與西方新接觸的強烈強硬派反對。但至少，戈爾巴喬夫已被邀請參加七國集團的會議。美國和蘇聯花了20年才達成核武器削減協議。雙方都無法再等待那麼久以實現經濟融合。

倫敦峯會蘇聯的評分卡

援助莫斯科 七國集團同意提供技術經濟援助，併為蘇聯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提供特殊地位，這可能導致盧布可兑換。但在支付援助蘇聯改革的問題上沒有達成共識。

軍備控制 美國和蘇聯官員同意減少戰略武器，為布什與戈爾巴喬夫在七月底的峯會奠定基礎。

中東

警告伊拉克 布什總統獲得了對可能針對薩達姆·侯賽因核設施的另一次軍事打擊的支持。

談判和平 七國集團支持布什政府促成中東和平的努力。

未完成的經濟事務

削減農業支持 領導人無法打破農業補貼的僵局，增加了敵對地區貿易集團的陰影

支持東歐 美國曾希望推動前蘇聯衞星國的改革。但戈爾巴喬夫的訪問掩蓋了這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