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洛蒙震撼：情況會變得多糟？ - 彭博社

大約五個月前，所羅門兄弟公司從位於下曼哈頓腳下的一座蒼白的石頭建築遷移到不遠處的一座大樓——德雷克斯爾·伯納姆·蘭伯特公司的未被佔用的企業總部。這是在一個低迷的房地產市場中的明智之舉，當時完全沒有象徵意義。是的，所羅門幾乎完全主導了美國政府債券交易的超充實世界，就像德雷克斯爾主導垃圾債券一樣。但在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約翰·H·古特弗倫德的領導下，所羅門是無攻擊性的侵略性的化身——天鵝絨手套中的乾淨拳頭。當醜聞席捲華爾街時，所羅門卻未受影響，顯得安詳。

今天，所羅門兄弟仍然是政府債券的無可爭議的王者。但多年來繞過該公司的不當行為的風暴雲如今已如雷霆般降臨。8月9日，所羅門發佈了一份措辭謹慎的聲明，承認其在某些國債拍賣中提交投標時存在“違規和規則違反”，兩名董事總經理已被暫停職務，並且該債券交易巨頭正受到證券交易委員會和司法部反壟斷局的調查。8月14日，所羅門發佈了一份更為詳細的自責聲明，承認在去年四月得知不當行為時未能及時採取行動，並承認可能面臨民事和刑事制裁，作為經紀人被暫停或禁止，甚至可能被取消作為政府指定債券交易商的資格。

沒有小角色。監管機構面臨的問題令人畏懼。薩爾蒙是否動用了大量資本來操縱和“壟斷”政府債券市場，從而維護其特許經營權，並以客户、小型公司和債券購買公眾的利益為代價獲取非法利潤？

同樣重要的是高管責任的問題。約翰·古特弗倫德是一位資深交易員和親力親為的高管。他知道了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薩爾蒙表示，管理層在四月份意識到了與拍賣相關的不當行為——但許多華爾街人士認為這可能早得多。畢竟，據街頭消息來源稱，被薩爾蒙暫停的兩位董事總經理——該公司不會確認他們的身份——可不是小角色。其中一位是保羅·莫澤，政府證券交易部門的負責人，另一位是他的副手，托馬斯·墨菲。兩人均無法聯繫以發表評論。

薩爾蒙官員不會在公開場合討論調查或公司的交易行為。但8月14日的聲明提供了令人震驚的細節，儘管它提出的問題比答案還要多。根據聲明，在5月份的兩年期國債拍賣之前，該公司無意中未披露薩爾蒙已經在“發行時”市場上持有4.97億美元的兩年期國債頭寸——即尚未開始交易的債券市場。“我認為有一個框沒有被勾選，”一位薩爾蒙官員堅持説。

在其他承認的違規行為中，薩爾蒙在三次早期拍賣中提交了投標，一次是在1990年12月，另外兩次是在1991年2月，代表“未授權此類投標的個人”。薩爾蒙隨後回購了這些債券，最終持有了46%的12月發行和57%的五年期2月發行，違反了財政部的規定。這比未勾選一個框要嚴重得多——並且有可能試圖壟斷市場。但不，一位薩爾蒙官員堅稱，未經授權的投標不過是員工的未經授權行為。這位官員強調，包括古特弗倫德在內的高層管理人員對未經授權的交易沒有事先了解。

‘惡作劇。’ 員工的動機是什麼？“我無法猜測，”這位官員在8月12日回答道。“這些傢伙怎麼會認為他們能逃脱懲罰，超出了我的理解。”但在兩天後發佈的聲明中，給出了其中一個二月份拍賣的動機：一位董事總經理正在對一名所羅門員工進行“惡作劇”。計劃出現了偏差，原本不打算提交的競標實際上是以客户的名義提交的。

不過，交易員和競爭對手的債券交易商表示，操控市場並不是“惡作劇”，而是在財政市場中常見的現象，並且所羅門過去確實有過這樣的行為——這一點該公司否認。

但他們對所羅門高層會縱容操控市場的計劃這一觀點意見不一。一位競爭對手經紀公司的高級官員堅信高層管理人員無辜。“約翰·古特弗倫德和所羅門總裁湯姆·斯特勞斯以及所羅門副主席約翰·梅里韋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聲稱。“我願意為此賭上我的生命。”然而，顯然這三位所羅門高管在得知事情真相時並沒有太過焦急。8月14日的聲明稱，古特弗倫德、斯特勞斯和梅里韋瑟在四月份被告知其中一個未經授權的二月份競標，但由於“對該事件缺乏足夠的關注”，未能向政府報告。

街頭上表達的不信任的原因之一是所羅門所承認的操控行為的笨拙。“這真是個愚蠢的事情，”前所羅門交易員史蒂夫·莫澤萊夫斯基説。“撇開倫理不談，做這麼簡單的事情真讓人尷尬……如果你要違法，可以更聰明一些。”

而且，果然，一些交易員堅持認為，薩洛蒙確實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更聰明”。他們聲稱，該公司以一種監管者不容易證明的方式壟斷了多個拍賣。“多年來，我們一直認為他們操控了拍賣，”一位競爭對手交易員説。“這次他們做得更加明顯。”因此，將高層管理層描繪成失職員工的受害者，最多也只是疏忽，這在一些華爾街人士和監管者眼中幾乎沒有分量。一位要求匿名的高級政府官員認為，“高層管理層在如此明顯的事情發生在他們引以為豪的運營核心部分時沒有辭職，真是相當驚人。”在他看來，暫停可能還不夠：“在這裏，強有力的懲罰是合適的。”

薩洛蒙通過濫用財政拍賣獲利的陰影將繼續在華爾街和華盛頓引發震盪。通過願意將大量資本投入拍賣，薩洛蒙提供了對財政部至關重要的流動性，以不斷補充政府的現金需求。此外，全球成千上萬的與薩洛蒙做生意的大大小小公司都在密切關注這些調查。這些公司幾乎包括了全國所有大型養老基金、共同基金和主要金融機構。

薩洛蒙的債券業務競爭對手也在密切關注。薩洛蒙是美國40家獲得授權的政府債券主要交易商中最活躍的一家——這些經紀公司和銀行是政府證券市場的中心。主要交易商必須在每次財政拍賣中提交投標，並要麼保留證券，要麼將其轉售給機構投資者和公眾。在其他大型主要交易商中，有美林證券和雷曼兄弟，隨後是高盛、摩根士丹利和第一波士頓。但沒有一家能夠與薩洛蒙在債券資本投入的數量上相匹配。

法律頭痛。債券交易和債券銷售佣金，主要源於其在政府市場的主導地位，是所羅門的主要利潤來源。到目前為止，所羅門顯然沒有因為調查而失去業務。“多年來，他們積累了很多良好的聲譽，現在人們必須等着看看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一位倫敦的資金經理説。但如果法律困擾加劇，這種觀望態度可能會消失。一個股東集體訴訟於8月12日提起，來自債券交易員的訴訟尤其是一個潛在的法律頭痛。一家主要交易商正在積極考慮提起訴訟，且其公司的一個消息人士表示，公司官員正在查看記錄，以評估其在5月拍賣中的損失。

但僅僅對所羅門聲譽的損害可能就足以將客户送往競爭對手，從而嚴重侵蝕所羅門的特許經營和收入基礎。“我們預計我們的市場會向上發展，”Eaton Vance Management Inc.共同基金集團的債券投資組合經理馬克·S·維尼齊亞説。“如果一家頂級經紀交易商有不當行為，我們將失去很多。”在所羅門長期建立業務的外國市場，客户也在認真審視與該公司的關係——即使目前他們並沒有切斷聯繫。在法國一家主要保險公司Axa，國際股票經理讓-帕特里克·杜布倫感到擔憂：“當有人認為自己有權力時，不遵守規則是令人煩惱的。”

然而，在華爾街，強大的市場參與者有辦法制定自己的規則——或者扭曲政府的規則。交易員們堅持認為，國債市場曾週期性地被壟斷，但只有在最近幾個月，他們才公開講述所稱的薩洛蒙的市場壟斷違規行為。騷動始於六月，當時交易員們公開抱怨薩洛蒙壟斷了5月22日的123億美元兩年期國債拍賣（BW——7月1日）。

至少在理論上，獲得市場壟斷的機制並不是特別複雜（圖表）。其想法是克服財政部設定的拍賣中任何一個投標者可以購買的最大金額——債券或票據發行的35%。一家大型債券交易商的首席交易員指出，第一步是查看即將發行市場。

通過在即將發行市場的債券價格上出價僅三到四個百分之點，交易商可以相當自信地認為該出價會被接受。壟斷市場並不是孤立的追求，而是一項團體合作的事業，需要友好客户的配合。畢竟，35%——財政部對每個公司的限制——並不能形成壟斷。順從的客户同意在拍賣中購買該發行，交易員們表示，通常的做法是立即以成本價將他們的票據或債券出售給交易商。“這相當於股票停放，”一家日本擁有的經紀公司的官員指出。

漣漪效應。以這種方式壟斷市場與薩洛蒙承認的違規行為和“惡作劇”截然不同。在熟悉這一做法的交易員設定的情景中，客户並不是受害者——他們是友好、積極的參與者。“他們讓薩洛蒙的賬户與他們合作，”一位交易員説。“這次，他們無法讓客户與他們合作，所以他們編造了客户。”

操控債券或短期票據發行的危險是顯而易見的。操控行為人為地影響收益率曲線——即長期和短期利率之間的關係。“國債收益率曲線的變化影響所有債券、所有貸款，在某些方面也影響股票市場和美元。因此，國債收益率曲線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會波及到這個國家的每一隻債券，”債券專營公司Ryan Labs的總裁Ron Ryan指出。更直接的影響是，操控行為懲罰了需要購買該發行的公司——例如，必須在正常業務中做空（即出售他們不擁有的債券）的交易商。被做空的債券最終必須被替換——如果某個交易商主導市場，他們可以決定價格。實際上，這提高了每個債券買家的價格。然而，對於交易商來説，當某些票據的供應短缺時，操控是合理的。投資策略師Roger Portnoy指出，確實，一些供應最短缺的證券是兩年期票據——交易員堅持認為這些票據是被Salomon故意操控的。

Salomon承認，潛在的法律後果確實可能非常嚴重。確實，該公司作為頂級主要交易商的地位受到財政部和聯邦儲備官員的重視，他們承擔着持續為政府融資的繁重責任。一些官員表示，作為結果，這兩個機構將反對對Salomon進行嚴厲懲罰，可能是通過剝奪該公司的交易商地位。

但是司法部和證券交易委員會可能會採取更強硬的立場。而監管機構手中有充足的法律工具。儘管1934年的證券法確實將政府證券排除在市場操縱法律之外，但證券交易委員會可以根據該法第10b-5條追究責任，這是其反欺詐法規，涵蓋各種虛假陳述。所羅門也可能違反記錄保存法規，或因未能進行監督而受到指控。

最大受害者。到目前為止，所羅門只開始感受到痛苦。其客户仍然存在，但訴訟已經開始。四月和五月在兩年期票據拍賣中虧損的市場參與者計劃對所羅門採取法律行動。如果證券交易委員會和司法部對所羅門採取嚴厲措施，迫使其退還利潤並支付額外賠償，潛在訴訟的律師估計，總費用可能達到2億到5億美元的罰款和賠償。

但最大的受害者可能是所羅門的企業文化。儘管在更温和的投資銀行業務中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所羅門本質上仍然是一個由交易員經營併為交易員服務的債券公司。支付交易員其為公司賺取的利潤的一定比例，給他們提供了推動極限的動力，競爭對手認為。“薪酬體系和貪婪可能使他們越過了規則的界限，”一家競爭公司的交易員説。另一家公司的首席債券交易員帶着一點誇張地指出，結果是“世界上每個政府機構都在追捕他們——而且是同時進行的。”對於取代德雷克斯爾的公司來説，這確實是一個悲傷的預兆，但他們從未想過要承擔公司的最終角色——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