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從可愛到恐怖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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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萊恩·布雷默
我對日本動漫更深層意義的教育——卡通、電影和漫畫,這些設計靈感來自這種獨特的日本超可愛視覺風格——實際上是從《麪包超人》開始的。幾年前,我的兩個女兒,現年9歲的瑪麗和6歲的埃琳娜,來到了東京。不久之後,她們就被日本動漫的奇妙世界所吸引,因此成為了我的動漫嚮導,我瞭解面向幼兒和青少年的日本流行文化的窗口(見《商業週刊》,2005年6月27日,“動漫產業”)。
《麪包超人》是由矢野隆創作於1960年代末的一個有些不尋常的卡通英雄。他的頭基本上是一個受歡迎的日本甜點,裏面填充了豆沙。他的父親是一名麪包師(當然!),而他的許多朋友也是麪包頭。例如,有脾氣火爆的咖喱麪包人,一個辣味咖喱餡的麪包,還有可愛的梅倫麪包醬。麪包超人花了很多時間飛來飛去,幫助孩子們擺脱困境,拯救通常受到非常頑皮的細菌人的威脅的村莊。
對可愛的 cringe。
當然,麪包超人只是個開始。其他卡通角色——以及短暫的迷戀——如小丸子和蠟筆小新隨後也會出現。當時這一切看起來都是無害的可愛東西,而所傳達的基本價值觀——友誼、團隊合作、糾正錯誤等等——都很好。我確實偶爾會因為電視屏幕上不斷爆發的可愛而感到渴望胰島素。但嘿,這裏是東京,而我在芝加哥長大,看着像巴格斯·巴尼和粉紅豹這樣的巧妙諷刺卡通形象。
然後瘋狂開始蔓延。凱蒂的藝術品開始在家中大量出現,瑪麗開始收集貼紙、掛件和裝飾着凱蒂超可愛面孔及其朋友們的日記本。我開始注意到女性卡通角色常常擺出可愛的姿勢,撅起嘴唇,跺腳。令我感到恐懼的是,瑪麗和埃琳娜有時也會這樣做。那時我開始感到不安。
日本人熱愛所有可愛和無辜的事物——他們有時稱之為可愛(見BW在線,2002年6月25日,“在日本,可愛征服一切”)。這個概念已經深深植根於日本文化中,影響了性別角色,特別是日本女性的性別角色。在日本電視上,女性表現得有點可愛是非常常見的——皺起鼻子,聲音提高半個八度,有時表現得無助和故意無知,急需男性的幫助和指導。
壞影響?
幾年前,一個名為早安少女組的日本全女歌唱團風靡全國。想象一下大約十幾個穿着短裙、塗着光亮口紅、戴着蝴蝶髮帶的青少年在跳舞並高唱那些令人遺忘的泡泡糖愛情歌曲。瑪麗特別喜歡這種空洞的流行糖果,我開始想知道我的女孩們最終會在她們的個性中融入多少這種東西。
動漫還有另一個更黑暗的面,這讓我感到不安。很多漫畫基本上是軟色情,其中可愛的卡通人物,通常穿着校服,被描繪成性慾的對象並相應地表現。每天在火車上,我都會看到中年男人在看這些東西,盯着超可愛的卡通女英雄做一些非常調皮的事情。
在日本的粉色產業(成人娛樂行業)中,電話亭的傳單上充滿了來自十幾歲女孩的誘惑性宣傳,有些女孩抱着泰迪熊,或者看起來就像剛從校園走出來。這已經不再可愛。我開始懷疑日本文化是否陷入了一種巨大的蘿莉情結。
文化傲慢。
我開始向前推測15年,想象埃琳娜和瑪麗在二十多歲時,穿着校服在澀谷(東京市中心的青年時尚聚集地)閒逛,手機上掛着凱蒂貓的吊墜,散發出可愛的氣息以吸引那些可怕的傢伙。我並沒有在半夜驚醒尖叫,但在某個時刻,我確實感到迫切希望儘快把女孩們帶出日本。
我把我的奇怪印象、業餘人類學和過度擔憂告訴了我的妻子雪紀。她心知肚明地聽着,但從未説太多話。然後有一天,當我在餐桌上可能對日本的幼稚可愛狂熱發表了太多尖鋭的評論時,雪紀終於爆發了。她指責我文化傲慢,執着於日本的怪異一面,卻忽視了美國的孩子們面臨着比這裏的孩子們更為直白的性慾表現。
雪紀還提醒我,在女孩出生之前,日本所謂的對女性的剝削似乎從未讓我感到困擾,很多年前她在我的公文包裏發現了一本特別露骨的漫畫(我抗議説這只是為了社會學研究)。最後,她指責我假設瑪麗和埃琳娜是被動吸收文化垃圾的,無法發展出讓她們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自己道路的性格特徵。
真是個榜樣。
當由紀結束她的口頭攻擊時,我笨拙地擺弄着筷子,試圖想出某種反駁。但事實是,我的妻子剛剛把我撕得粉碎。
實際上,由紀是一個了不起的對手——也是我們私人婚姻辯論社的常勝將軍。然後我意識到,我根本不需要擔心。瑪麗和艾琳娜在家裏有一個了不起的榜樣,展現了女性的自信和“我就是女人,聽我怒吼”的態度。
從那時起,我對日本動漫對女兒們及其發展的影響放鬆了一些。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向她們介紹各種榜樣,只要有一點運氣和指導,她們會變得很好。當我內心對她們未來的焦慮像鯊魚一樣開始盤旋時,我只需抓住艾琳娜的凱蒂貓玩偶,給它一個大大的擁抱。這總是有效。
布萊恩·布雷默是商業週刊駐香港的亞洲區域編輯
編輯:帕特里夏·奧康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