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失落一代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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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從任何角度來看,日本都回來了。經濟以每年2%的速度增長,公司利潤飆升,土地價格上漲。與此同時,失業率降至4%,日本公司開始重新招聘,許多大學畢業生獲得了多個工作機會。突然間,未來對新一代日本人來説看起來光明。
試着告訴佐田秋仁這一點。這位31歲的合同工在宅急便公司大和運輸工作,每月僅賺1100美元,負責分揀包裹——這大約是日本全職員工平均收入的三分之一。雖然這比他六年前找到這份工作時有所改善,但仍不足以讓秋仁負擔得起自己的住所,因此他住在東京市中心父母的簡樸家中。“我不得不稍微降低我的期望,”秋仁説,他於2000年獲得海洋生物學學位。“但如果我一直等着全職工作,我可能會永遠在等待。”
如果上漲的潮水能讓所有船隻浮起,那麼為什麼像秋仁這樣的數百萬日本人卻在原地踏步?有一整代人在20多歲和30歲出頭,他們是在日本所謂的失落十年期間成長起來的,這段經濟停滯的時期始於2003年開始緩解。在那段時間裏,隨着日本公司進入收縮模式,年輕人面臨着被稱為“招聘冰河時代”的局面。許多人為了維持生計而接受臨時工作或兼職工作,但希望最終能夠進入日本企業的主流就業。然而,他們卻被新畢業生所取代——在一個仍然重視終身就業並對中途跳槽持負面看法的國家,這成為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個羣體被稱為“失落”或“受苦”的一代。根據內務省的數據,約有330萬年齡在25至34歲的日本人以臨時工或合同員工的身份工作——這一數字比10年前的150萬有所增加。這些年輕人在注重等級的日本獲得了各種不太理想的分類。他們可能是契約社員,或合同工,通常工資低於全職員工,福利較少,工作保障微薄。或者他們是派遣社員(由臨時機構僱傭的人);自由職業者(那些從一個低端工作跳到另一個低端工作的人);或者在底層的NEETS(一個源自英國的縮寫,代表未就業、未在教育或培訓中)。這些人的困境是最近一部名為派遣的品格的電視劇的主題,講述了一位二十多歲的臨時工,儘管擁有豐富的資格,卻必須忍受全職同事的傲慢。
技能短缺
隨着日本經濟的復甦,你會期待失業人口迅速減少。但代理和合同工的數量仍在增加。為了在艱難時期促進就業,東京使公司更容易增加臨時員工。現在,即使在經濟繁榮時期,大僱主也不願意將這些人轉為正式員工。
為了辯護,日本公司表示,失落一代的人並沒有能力進入企業世界的中層。“無論公司多麼想從這個池子中招聘,許多30出頭的人就是沒有所需的技能,”第一生命研究所的高級經濟學家長瀨俊宏説。僱主們還擔心,自由職業者從一個工作漂流到另一個工作,忠誠度可能不如那些希望通過努力工作向上爬的有抱負的畢業生。
這些數百萬年輕人面臨的生活與他們父母的生活截然不同。對於日本戰後嬰兒潮一代來説,工作提供了確定性,促使他們成家立業。然而,面對不安全感,許多日本的二三十歲年輕人既沒有結婚也沒有生育。2005年,結婚人數降至714,000,遠低於1970年代的超過100萬。這可能會加劇日本的出生率下降,而日本的出生率已經是發達國家中最低的之一。“你得不到產假工資,而且沒有工作可以回去——這很困難,”30歲的池田雅子説,她在東京的一家視頻遊戲公司工作,但由一家人力資源公司僱傭。
這一代人還遭受更多的心理疾病。根據日本生產性經濟發展中心的一項研究,去年30多歲的工人佔所有抑鬱、壓力和與工作相關的心理殘疾病例的61%,而2002年這一比例為42%。負責該調查的精神科醫生小田進説:“由於工作不安全帶來的焦慮,這些人出現問題是很自然的。”
像根橋和池田這樣的人的命運讓日本經濟學家感到擔憂。如果失落一代的成員無法找到更高薪的固定工作,他們將沒有多少零花錢可花,也沒有資金可以存起來以備老年使用。瑞士信貸集團(CS)估計,如果這些人的數量在未來三十年保持在當前水平,他們可能會給日本納税人帶來每年670億美元的退休和醫療保健成本。
東京正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去年,它設定了減少非全職員工數量的目標,併為每位新僱傭的25至34歲自由職業者提供2500美元的補貼。而在九月份,衞生、勞動和福利部公佈了幫助NEETS加入勞動力市場的項目。它計劃將NEET外展中心的數量增加到50個,中心由心理學家和職業顧問組成,並將培訓學校的數量從目前的25個增加到40個。“政府終於意識到它面臨着危機,”位於東京郊區的文科學習合作網絡的主任佐藤洋作説,該非營利組織每年獲得20萬美元的公共資金,用於提供針對年輕人的培訓和安置服務。
一些公司也在積極參與。自2001年以來,豐田汽車公司(TM)將短期合同工的數量增加了三倍,達到10,000人,去年將943人轉為正式員工,並計劃在明年三月之前再轉為1200人。電話公司日本電信電話公司(NTT)和快時尚零售公司,優衣庫服裝連鎖的擁有者,也宣佈了類似的計劃。
不滿的隊伍
與此同時,一些不滿的日本合同工正在以傳統方式推動變革。電子巨頭佳能公司(CAJ)正處於聚光燈下,因為32歲的臨時工大野英之在公司位於東京附近的宇都宮工廠組織了17名其他臨時工成立工會。他的不滿是:在工作七年後,他仍然是由代理公司僱傭,而不是佳能。大野每月賺2200美元,負責為用於製造半導體的複雜機器拋光玻璃鏡頭,他表示自己已經五年沒有加薪了。“我聽説我的工資幾乎是同齡正式員工的一半,但我儘量不太在意,”這位兩個孩子的父親説。然後,大野在報紙上看到佳能可能違反了勞動法,因為在他與公司多年合作後沒有為他提供正式職位。這促使他向勞動標準辦公室提出投訴。
儘管利潤不斷增長,佳能仍然在很大程度上依賴外部幫助。2006年,它的合同員工增加了19%,達到37,000人;正式員工增加了4%,達到50,753人。佳能拒絕對大野的案件發表評論,但表示它公平對待臨時工,並遵循所有勞動法。
大野表示,這場爭議在他工作的工廠中造成了臨時工和正式員工之間的裂痕。在他提起訴訟後,地面上貼上了膠帶,以劃定正式員工和臨時工之間的界限。“我們以前都是一起工作的,”大野説。“但現在他們甚至不説‘早上好’。”
作者:伊恩·羅利和健二·霍爾,東京的田代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