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迅速向高端市場邁進 - 彭博社

中國長期以來以成為世界的工廠而自豪。勞動密集型、低成本商品的出口——從玩具到襪子再到輪胎——使這個國家成為一個出口巨頭，推動了過去三十年近10%的年增長率。但正如北京現在意識到的那樣，這種策略也有其負面影響。出口受污染的寵物食品、牙膏和托馬斯小火車的事件威脅到引發全球對標有“中國製造”產品的反感。而大陸日益膨脹的貿易順差讓華盛頓考慮對該國實施制裁。

這些爭議促使北京發生了重大政策轉變。中國的技術官僚們正在推出一系列旨在改變其出口產業面貌的措施。單獨來看，這些舉措似乎並不重大。但整體而言，它們定義了中國工業政策的重大變化——一種更傾向於高附加值產業，如複雜電子產品和重型機械，可能以犧牲低成本製造和組裝為代價。而且，它們肯定會幫助低端企業努力擺脱為跨國公司進行簡單生產的局面，發展自己的設計和品牌。潛在的收益包括：更清潔的環境、更高薪的工作以及改善國家商品的聲譽。

這不會一蹴而就。但中國政府正在利用一系列激勵和懲罰措施來促使企業遵循。過去12個月中，北京兩次削減出口補貼，取消了對500多種高污染商品（如肥料和皮革）17%增值税的退税，同時進一步削減了2800種其他低技術產品的税率。這些變化將迫使企業製造“更具技術先進性的產品並發展自己的品牌，”商務部的一位主任王琴華在7月25日對記者表示。而在6月底批准的中國合同法修訂，可能會推高大陸的工資。這可能迫使低利潤行業（如鞋類和服裝）的企業要麼升級產品組合，要麼將生產轉移到東南亞更便宜的地方。

北京也在收緊污染標準，這可能使鋼鐵、煤炭和水泥等行業的投資吸引力下降。“環境惡化在中國部分地區已成為政治穩定問題，”貝爾斯登經濟學家邁克爾·庫爾茨指出。中國越快擺脱污染行業，“中國領導層的增長將越能帶來政治紅利。”

改革後的工業政策對國際公司有影響。明年，北京計劃取消對外資企業的大部分税收優惠，這一政策自1991年以來一直存在。然而，在優先事項變化的明顯跡象中，電子、環保技術和工業安全等領域的激勵措施仍然保留。

北京的法令將加速市場力量已經啓動的進程。過去兩年，人民幣對美元升值了9.4%——這不足以安撫華盛頓，但足以削弱中國出口商的利潤率，特別是那些處於金字塔底部的企業。考慮到工資上漲和來自越南等低成本國家的競爭加劇，不難看出為什麼一些中國製造商感到像被夾在了鉗子中。“多年來，中國憑藉低成本擊敗了競爭對手，”與商務部相關的智庫研究員劉雪琴説。“這一戰略現在已經走到了盡頭。”

感受到壓力的一家公司是温州泰瑪鞋業有限公司，該公司為全球200多家零售商生產鞋類。副總裁陳哲熙表示，由於政府決定削減鞋類出口的税收返還，淨利潤將下降2%。但温州泰瑪並不需要政府太多的勸説就嘗試提升自身水平。當温州在2005年建造新工廠時，它從意大利進口了更昂貴的鞋類製造設備，以替代其中國製造的機器。“我們的鞋子現在比意大利製造的更好，”陳自豪地説。該公司現在以自己的“巴黎”品牌在美國銷售鞋類。

其他中國出口商正在投資於外國的專業知識。三年前，總部位於浙江的高尚絲綢公司開始聘請意大利和美國設計師為J.C. Penney（JCP）和Liz Claiborne（LIZ）等客户設計服裝和領帶。總經理林平表示，這筆錢花得值得，因為他的買家願意為新設計支付大約10%的溢價。“一家公司的生存能力取決於其創新能力，”林説。

經濟學家指出，中國出口結構的變化是該國正在從低端製造業轉向更先進行業的跡象。一個例子是：中國最近成為工業機械的淨出口國，上海振華港口機械公司等企業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該公司生產了全球港口使用的超過一半的起重機。根據商務部的數據，去年高科技設備佔中國總出口的29%，而2000年僅為15%，儘管這些貨物的主要部分來自於由戴爾（DELL）、索尼（SNE）、蘋果（APPL）和諾基亞（NOK）等跨國公司擁有或為其工作的工廠。

另一個創紀錄的貿易順差

儘管如此，像PC製造商聯想（LVNGY）、電信設備製造商華為技術和中興通訊，以及像邁瑞醫療國際（MR）這樣的較小企業在海外的知名度有所提升。總部位於深圳的邁瑞最初為惠普（HPQ）、西門子（SI）和其他外國公司銷售醫療設備。但它一直將相當一部分利潤用於研發，現在擁有自己的超聲成像和血液檢測設備系列，出口到包括美國在內的140多個國家。“我們利用研發為我們的產品增加更多價值，”董事長徐航説。

一些中國觀察者表示，所有這些都是證明這個國家正朝着成為下一個韓國、台灣或日本的方向發展的證據。不過，不要指望華盛頓對此表示歡呼。看起來中國已經準備好打破去年的記錄貿易順差1770億美元，這讓美國政治家們感到憤怒。而且這個數字可能會隨着中國不可避免地通過銷售拖拉機、WiMAX設備和醫療掃描儀等商品賺取更多外匯而增長，遠超過從玩具、紡織品和電視中獲得的收入。“這與日本或韓國在輕工業轉型時發生的情況非常相似，”獨立經濟學家謝亞軒在上海表示。“順差確實大幅增長。”

作者：蔡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