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金融巨頭 - 彭博社

作者：傑克·尤因

即使在金融界，高西慶也不是家喻户曉的名字。然而，這位54歲的北京公務員掌管着一筆讓任何對沖基金經理都心動的鉅額資金。高是2000億美元的中國投資公司的總經理，該公司今年成立，旨在將大陸的外匯儲備投資於全球資本市場。不過，不要把他誤認為是某個無名的中國官僚。他於1986年畢業於杜克大學法學院，在一家大型紐約律師事務所工作了兩年，然後回國幫助制定中國的證券法規。

全球金融界更應該習慣的組合是：由西方訓練的管理者監管的似乎無窮無盡的資本池。美國官員一直在擔心中國投資公司和其他所謂的主權財富基金，呼籲這些機構提供更多關於其運營的洞察。但西方能做的很少。俄羅斯、波斯灣國家、中國等國通過出口天然氣、石油或製造商品積累了財富，現在他們希望進一步提升這些資金的回報。總的來説，這些基金今天控制的現金比全球對沖基金的總和還要多：根據摩根士丹利（MS）的數據，達到2.8萬億美元，而對沖基金則為1.7萬億美元。到2011年，這一數字可能會達到8萬億美元或更多。

對於美國人和歐洲人來説，最大的擔憂是主權基金經理計劃如何使用他們鉅額的現金儲備。因為他們的利益並不總是與西方一致，迫在眉睫的問題是，他們是否會僅僅追求最大利潤，還是也會追求更陰險的政治目標。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克里斯托弗·考克斯在10月24日哈佛大學的演講中表示，非民主政府日益增長的經濟影響力可能意味着“我們的市場將變得不那麼透明，不那麼容易受到外部執法的影響”。

雖然到目前為止，幾乎沒有基金為了政治和戰略目的而施加影響，但來自同一國家的國有公司卻這樣做了，許多人擔心這些基金會步其後塵。例如，俄羅斯國有能源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去年在兩國關係降温後切斷了對烏克蘭的天然氣供應。今年10月，中國工商銀行以56億美元收購了南非最大銀行20%的股份，而去年國有石油公司中海油以23億美元投資了尼日利亞的一個油田。與此同時，迪拜的基金則試圖通過在納斯達克和倫敦證券交易所持股來提升其家鄉作為全球金融中心的聲譽。

如果西方官員對這些基金感到擔憂，他們只能怪自己。美國人和歐洲人對石油和廉價製造商品的貪婪需求使發展中國家充斥着外匯。西方政策制定者花了多年時間推動全球資本市場的開放，創造了讓主權財富基金蓬勃發展的條件。隨着美國信貸市場在次貸危機中步履維艱，主權基金可能是融資的最佳選擇。“只要我們儲蓄和支出之間存在巨大失衡，美國就必須從世界其他地方進口大量資本，”高盛國際副董事長羅伯特·D·霍爾馬茨説。

沙特阿拉伯、中國和其他國家傳統上將其儲備投入年收益約為5%的美國政府債券，但他們對如此微薄的回報已不再滿意。在過去一年中，迪拜酋長國控制的投資機構收購了紐約高端服裝零售商Barney’s和德國工業包裝製造商Mauser，並在空客母公司EADS和印度第二大銀行ICICI中各持有3%的股份。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在全球擁有約800億美元的房地產資產，包括芝加哥的60層AT&T（T）企業中心、東京的汐留城市中心和倫敦的美林（MER）歐洲總部等標誌性建築。而高盛的中國投資公司在5月同意以30億美元收購私募股權公司黑石集團（BX）9.9%的股份（儘管該股份已損失了18%的價值）。

這些基金已經成為全球金融巨頭的首選合作伙伴。例如，在7月，倫敦的巴克萊銀行（BCS）需要數十億美元的快速現金來增強對荷蘭競爭對手ABN Amro（ABN）的收購報價，但次貸危機正在肆虐，通常的信貸來源處於封鎖狀態。巴克萊總裁鮑勃·戴蒙德乘坐夜間航班前往新加坡，拜訪該市另一家主權基金淡馬錫控股的藝術裝飾風格總部。幾個小時內，淡馬錫承諾提供50億美元。巴克萊的收購報價最終失敗，但這筆交易使淡馬錫在該銀行中獲得了2%的股份。而在9月，淡馬錫與其子公司新加坡航空聯手，以24%的股份收購中國東方航空，成功擊敗了香港的國泰航空，贏得了一場併購勝利。

淡馬錫的業績記錄讓任何新來者都可能羨慕。淡馬錫成立於1974年，旨在投資新加坡的預算盈餘，年均回報率達18%，現在持有價值1100億美元的資產。其多元化的投資組合包括25%的印度廣播公司INX Media，8%的奧地利疫苗製造商Intercell，以及包括5%中國銀行在內的一系列亞洲銀行。淡馬錫由新加坡總理李顯龍的妻子何晶管理，她擁有斯坦福大學的碩士學位。該基金還包括外籍人才，如副總裁西蒙·以色列，他是新西蘭人，曾負責法國食品巨頭達能的亞洲業務。

投資銀行和資產管理公司非常喜歡主權財富基金。雖然這些基金的規模仍然僅佔全球養老金基金總規模的八分之一（全球養老金基金的資產為21.6萬億美元），但它們正成為投資銀行越來越重要的客户。來自世界各地的銀行家在迪拜設立了辦事處，旨在服務海灣地區的主權財富基金和其他資金雄厚的投資者。挪威使用超過50家外部公司來幫助管理其3670億美元的基金，去年向雷曼兄弟和摩根士丹利等公司發放了7300萬美元的業績獎金。美林證券估計，未來五年，主權財富基金可能會向全球資產管理公司支付40億到80億美元的費用。“大型投資銀行對與這些基金[做生意]的前景垂涎欲滴，”哈佛大學教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首席經濟學家肯尼斯·羅戈夫説。

許多經濟學家認為，主權財富基金使全球資本市場更安全。這些基金不必擔心在市場崩潰時，恐慌的投資者撤回資金，大多數也不必像養老金基金那樣定期支付。這意味着他們可以採取長遠的視角，幫助穩定他們所持有的股票和債券的價格。“在動盪時期，我們能夠堅持我們的立場，”挪威財政部資產管理部門的總幹事馬丁·斯坎克（Martin Skancke）説，該部門負責監督國家的政府養老金基金。（儘管名稱如此，該機構實際上並不支付養老金，而是旨在為挪威的石油儲備枯竭之日建立國家儲備。）主權財富基金在收購方面可能也採取比私募股權或對沖基金投資者更温和的方法，因為後者的激進重組往往引發公眾憤怒。例如，當迪拜國際資本在2005年收購英國主題公園運營商杜莎夫人蠟像館時，它保留了管理層。“我們沒有資源來管理公司或花幾個月尋找替代管理團隊，”迪拜國際的首席執行官薩米爾·阿爾·安薩里（Sameer Al Ansari）説。

西方政策制定者擔心，與對沖基金一樣，沒有人確切知道大多數主權基金在做什麼。由於缺乏關於其投資策略和持有資產的可靠信息，謠言四起，這可能在市場上造成動盪。雖然挪威發佈詳細的年度報告，但阿布扎比投資局的持有資產估計高達8750億美元，幾乎不披露任何信息。其網站僅由一頁組成，僅提供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分析師認為，阿布扎比的大部分資金都投資於超安全的美國國債，但最近的一份花旗集團報告稱，該基金還在中東銀行以及該地區的兩家水泥公司進行了廣泛投資。通過其穆巴達拉基金，估計價值為100億美元，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政府也在嘗試更高風險的投資。今年9月，它以13.5億美元收購了私募股權公司凱雷集團7.5%的股份。

為了應對對基金缺乏透明度的擔憂，美國和歐洲官員正在施壓主權基金披露更多關於其活動的信息。七國集團的領導人於十月在華盛頓召開會議，要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審查這一問題——儘管尚不清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能做些什麼。目標是防止美國或歐洲政策制定者採取可能傷害美國經濟及其海外商業利益的更嚴厲措施。“我們擔心過度反應會導致保護主義，在美國對合法投資設置障礙，”財政部國際事務助理秘書克萊·洛威爾表示。無論如何，西方政策制定者可能很難主張主權基金應該更加開放，而不對對沖基金或私募股權施加類似的規則，因為這些基金通常也沒有更高的透明度。最好的希望是主權基金決定開放是符合他們利益的。

主權基金崛起的最大受害者之一可能就是美元。例如，當這些基金將其鉅額資產從美國國債轉移時，美元的一個重要支柱可能會開始動搖。而且，由於這些基金對新興市場表現出強烈的偏好，美元可能會受到更大的打擊。“你為什麼要持有以貶值貨幣計價的資產？”美林證券經濟學家亞歷克斯·帕特利斯問道。

到目前為止，主權基金的業績記錄表明，他們將謹慎行事，以避免激起重大反對。例如，當迪拜準備與納斯達克達成交易時，他們在華盛頓花費了大量資金聘請遊説者，並仔細向關鍵立法者進行簡報。“這不是我們的國家，”迪拜集團的執行主席蘇德·巴阿拉維表示，該投資基金由酋長控制。“無論我們喜歡與否，我們都必須適應。”

在北京的Chi-Chu Tschang，在新加坡的Assif Shameen，在倫敦的Stanley Reed，在紐約的Jane Sasseen和Emily Thornton，以及在莫斯科的Jason B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