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演習忘記實戰 我部隊師長不發火不行動

秋天的中原大地籠罩着淡淡的薄霧，實兵檢驗性演習考核拉開大幕。

這天，猛虎師通過鐵路輸送和公路摩托化行軍，向演習地域開進。總部考核組從機動過程就開始給情況，隨機根據實戰情況進行行軍路線調整、電子戰干擾等方面的考核。官兵們也都非常清楚，這次演習，用指揮員們的話來説，是對部隊“來真格的”，被媒體稱為我軍軍事演習的“新拐點”。

凌晨6時，某摩步團開出不到10公里，就遇上了大霧，能見度只有10米。團長柳世明有些猶豫，用電台向戎師長請示：“能見度只有10米，機動受阻，請求部隊就近隱蔽，原地待命！”師長思考了一下回答：“第一，大霧是給你們團防敵偵察監視、隱蔽企圖最好的保護，未來對敵作戰不可能因霧取消任務！第二，正是你們團鍛鍊霧天行車技能的大好時機，不能停頓，繼續前進！”

抵達演習山區，該團按照導調組給的路線向作戰地域開進。那條道路是一段機械化行軍梯隊非常難以行進的繞山轉的土路。師長在電台上問柳團長：“這條路能不能走？”團長回答：“據我們偵察，牽引車可以走，運輸車難説，如果有一台車壞在路上，那麼我們這些車都過不去。建議：以東有條迂迴路，雖然不在我師進攻地圖之內，是否可以做為預備路？”師長看了地圖以後回答：“你説的這條路，按實戰是××師的範圍，我們不能走。你們團就這一條路，如果平時可以迴避一下，現在必須穿過這條路！”團長立刻命令裝備處長對所有車輛進行檢修，重要路段派出搶修骨幹、調整哨。將近30公里的路段，沒有一台車掉隊。

實施火力打擊，該團導彈分隊早晨8點30分佔領陣地，前方的水網稻田濃霧一片。按導調考核組給的計劃，9時10分開始發射。9點鐘霧稍稍小了一點，導彈連長報告：“目標隱約可見，是否摧毀？”團長問：“有沒有把握？”連長報告：“沒有把握！”團長向師長報告：“師長，現在敵前沿高地隱約可見，目標時隱時現，反坦克導彈手基本發現，是否射擊？”師長下令：“打！”團長又猶豫了一下：“師長，沒把握！”師長説：“柳世明，這就是實戰要求！打！沒把握也得打！看你們平時有沒有在附帶條件下的訓練，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

導彈射擊開始，第一發跑了，第二發命中，第三發命中，第四發跑了，第五發與第三發打中同一目標。五發三中。團長柳世明後來説：“這體現了師長不怕暴露問題的思想。回來以後我們反思，客觀上天氣有問題，主觀上沒有按實戰要求抓好平時訓練。對這些科技含量比較高的武器裝備，訓練和打實彈都是好天氣、好條件。明年就是找雨霧，找壞條件，從佔領陣地、發現目標，到靶子的設定，不能在好條件下練！”

發起攻擊不到10分鐘，該團主攻營一營營長張生向團長報告：“前方遇到河流！”沒有預先方案，方案都是導調考核組隨機給出的。一營配屬10輛坦克，引導步兵衝擊。河流沒勘察，看上去比較深，也無法迂迴。團長一邊命令營長趕快測量河水深度，一邊向師長作了報告。戎師長髮火説：“柳世明，在敵人面前你能遇到河流就停止攻擊了嗎？你們是主攻營，任務能不能實現關係全局，你太遷就部隊了！河深要武裝泅渡過去，必須給我按計劃發起攻擊！”戎師長實際上對部隊游泳訓練水平是心中有數的，決心很堅定。柳團長向營長下達命令：“不管河流多深，你們的任務是給我拿下6號高地，組織全營涉水過河！”在師長和團長的決心下了以後，一營的官兵們表現出了高昂的士氣和頑強作風，在齊腰深的河水和淤泥中涉水渡河，那種勇往直前的戰鬥精神讓考核組的首長們都深受感動。

這次實兵檢驗性演習考核任務，集團軍王政委向他們提出了必須達到“6個一流”的要求。總部有關領導也給戎師長如實坦言：“為什麼把這個任務放在猛虎師，一是看你們能不能打仗，經得起拉動；二是你們有經驗，有人才，有一批訓練改革的明白人。拿這樣的部隊做檢驗，有説明性！”

14日晚9時30分，師基本指揮所完成快速開設，參謀人員正在擬製各種文書，突然接到導演部指示：師指揮所已被精確武器鎖定，命令你們迅速轉移！按總部的説法這叫“黑夜下黑手”。

在兩個月之後的一次總部訓練改革座談會上，戎師長又一次專門問總參謀部石局長，當時考核組基於什麼思考出此“黑手”？石局長講：當時總部考核組就是想試驗一下，在師指揮所開設完畢的情況下，再轉移，究竟需要多少時間，要探索一些數據。給你個突然情況，增大難度，檢驗你的能力。

在夜暗的條件下，戎師長和李政委戎裝未解，在圖上17分鐘定下決心。戎師長身着迷彩服，頭戴鋼盔，向參謀長和參謀人員口述命令，做出指揮所夜間快速轉移的17條處置措施，一氣呵成。這17條措施全部輸入信息員手裏的導調器，如果部隊沒按計劃行動，總部就會扣分。戎師長果斷決定：現有指揮所不撤，作為佯動保留；如果這裏動了，敵人肯定就會發現，評估系統給出的扣分就大了。考核組評價：這反映了戎師長信息作戰觀念很強。

晚10點，師長、政委、參謀長帶領先遣組抵達某高地，進行新指揮所選點勘測。深夜，只有憑着對地形學常識的熟悉來尋找最佳點。他們最後定下的點就是總部設定的最佳點。工兵把工事構築完成，地域網各種設備的重新架設，中繼站轉移覆蓋，首長機關到位，整個陣地防衞偽裝完成，師長正式接替預備指揮所指揮，按總部要求提前了數小時。

在師指揮所實施轉移的同時，16日凌晨1點40分，擔任師左翼警戒穿插任務的某摩步團二營，接到總部考核組石局長親自下達的任務轉換命令：“命你部改變原定作戰方案，提前前出，於5時整出發，徒步行軍，穿插奔襲，於9時零分前趕至小劉莊地域，對敵發起衝擊！”

營長劉瑞江和幾個連長立刻藉着手電微光，就地展開作戰地圖，研究方案。劉瑞江和連長們很快定下決心，避開敵人的“設伏”，翻越海拔728米的黑匣子山。這樣的山，步兵團訓練也很少走的。

戎師長在師指揮所聽到這個情況，胸有成竹：“二營沒問題！”去年考核“軍事訓練一級師”，一個單位抽考一個建制連隊五公里武裝越野課目。友鄰單位一個連跑了22分35秒，軍區考核組的領導説：“這樣的成績在重視環數秒數的時代也是好的！”集團軍黃軍長和戎師長都不服：“我們這邊隨便抽個連隊肯定比他們好！”被抽到的就是二營六連。師長親自一個班一個班動員：“怎麼樣？有信心沒有？我對你們充滿信心！”按標準要求，參考率佔編制人員80%以上。連長閆萬里在最前邊，指導員宋隨意在後邊，4個連隊幹部，兩個排長，一個倒下的也沒有。全連跑下來，軍區訓練與兵種部韓副部長在親自卡表：21分30秒。韓副部長不敢相信：“怎麼跑這麼快？！”師長在那兒愣了好長時間，熱血沸騰地向六連官兵揮手做出V字。這樣的五公里越野速度決不是蠻幹出來的，得益於平時的科學訓練。戎師長強調“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兩頭都要抓，有什麼裝備打什麼仗，更不要説戰場上還有特殊行動，山越叢林作戰，坦克上不去，只能靠步兵。信息化的思想，傳統的辦法，更強調科學訓練的重要性。

16日早晨，二營於5點17分出發。考核組檢查了每個人的裝備，除了不帶背囊，從電台、輕重武器、手榴彈、鍬鎬、洗漱用具、碗筷，到水壺必須裝滿、乾糧必須帶夠，都按實戰要求，出去以後必須能生存和戰鬥，有一個不夠分量的就要扣分。二營官兵們不光按日份要求每人分二到三公斤米，還揹着官兵們愛吃的蘿蔔。天還黑着，山越來越陡，腳下都是亂石，大小山頭10多個，荊棘越走越密。尖兵班換了6個。劉營長命令：“挑幾個四川兵上來！”四連二班長張洪兵是主動請纓上來的，素質比較全面，家是四川攀枝花米易縣，出門就是山。他嘴咬着微光手電，在前邊遇石攀援，遇樹開路。四川籍戰士腳上的勁就是足，行軍速度提高了許多。電台受到側翼強電磁干擾，不通了。尖兵班就用小鍬在樹幹上砍印記、學鳥叫等方式，在森林中保持聯絡。迫擊炮底盤20多公斤，戰士們輪流揹着，前面拉，後面推，腳上的新鞋全都開了口。

翻過山以後，全營數百名官兵始終是個整體，無一人掉隊。經短暫休整，考核組又向他們下達了新的任務：命令他們立即擔負助攻任務，繼續徒步向縱深推進18公里。平時訓練，全副武裝奔襲10公里就是極限，如此連續奔襲40公里，考驗是艱鉅的。考核組以為不能按時抵達，但是二營全營再次按時抵達攻擊位置後，只有一名新兵暈倒。

演習總結會，總參訓練和兵種部陳副部長要求戎師長先談談收穫體會，戎師長代表猛虎師講了問題和收穫，講了哪些是刻骨銘心的問題、短板，怎樣正視這些問題。講完之後，陳副部長就笑了：“猛虎師的頭腦是清醒的，沒有麻木！”

就是在七天七夜沒睡好覺的情況下，戎師長又接受央視“新聞會客廳”李小萌30分鐘的訪談。節目最後，戎師長説了一段讓大家都感到特別鼓舞的話：“我們面臨的絕對不是昨天的戰爭，古老的戰爭，而是明天的戰爭……” (苗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