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誰當總統都不會“劇變”外交
今年美國總統大選吊足了全世界人的胃口。特性鮮明的候選人,振聾發聵的“變革”口號,美國人最關心未來4年的國內經濟將往哪裏走,而其他國家最關心其外交戰略將往何處去。布什的外交政策深為外界詬病,美國的國際形象陷於低點,調整對外戰略似乎成為兩黨候選人的必行之路。歷史上,因總統更替而給美國外交帶來重大變化的事例也確實存在。但決策者能否扭轉戰略走向,既要看其個人的選擇,更要看歷史條件。按照這一邏輯觀察今年的大選,美國未來外交戰略可能出現的變革也許就不那麼“懸疑”了。
過去七年,美國雖然沒有遭到恐怖襲擊,但沒有人敢就此放言,説恐怖主義已不再是美國的主要威脅。從去年以來兩黨總統參選人的外交辯論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基本共識,就是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目標的指向,仍是要對付國際恐怖主義,在國際上要儘量爭取可以爭取的力量,同時美國必須繼續擴充軍力。由於恐怖主義的形態不如單一國家或國家集團單純,在意識形態和威脅手段上又牽扯出其他因素,因而反恐的頭緒比較多,也存在不同觀點之爭,但這些都無礙反恐的大方向,其戰略目標和戰略手段都是明確的。而且,由於在任內沒有再遭到恐怖襲擊,這一成績也説明布什的政策是有效的,用“硬指標”衡量是合格的,所以在反恐這個最重要的問題上,很難下結論説布什的政策需要做重大調整。
美國國內近來出現的一些跡象,也露出端倪。政策層面,布什總統9月13日宣佈從伊拉克撤軍,向阿富汗增兵,這種做法聽起來與奧巴馬的競選主張鮮有差別。輿論層面,在清理布什外交遺產的過程中,出現了一種新聲音,不再對布什“牆倒眾人推”,而是認為他的政策並非一無是處,其中有許多合理的地方,許多方面必然為下任總統所繼承。布什的前任撰稿人戴維•弗魯姆在《外交政策》上刊文稱,不太可能發生下屆總統從根本上修改布什政府的政策這類情況,雖然大家有必要在表面上讓自己與不受歡迎的布什保持距離,但布什與繼任者之間將具有很強的政策連貫性。如果説弗魯姆有為老闆説好話的嫌疑,那麼,以客觀、深刻著稱的法裏德•扎卡里亞在《新聞週刊》刊文表達類似觀點,則更能説明問題。
從政策和輿論兩個層面可以看出,布什的政策至少部分地反映了美國國內的共識,而無論對於奧巴馬還是麥凱恩,未來的外交安全政策很大程度上都要“蕭規曹隨”。美國當下的對外戰略,既有明確的目標,在手段上也不存在根本對立的不同選擇。至於是否要制定從伊拉克撤軍的時間表,與伊朗進行對話的門檻和級別是高一些還是低一些,對俄羅斯的行為是否要態度更強硬,奧巴馬和麥凱恩反覆爭論的這些問題,更多的是在量的層次上而非質的層次上。對這些問題,布什的政策實踐已經積累了不少可資借鑑的經驗教訓。而當前的現實,讓兩黨候選人都難以提出一套既與布什、又與對方截然不同的對外戰略方案。反覆比較奧巴馬和麥凱恩的政策表態,人們並不能從中發現原則性的分歧。因為對一些重要問題的回答只能有一個,形式可變而實質不可變。
當今的世界越來越複雜,美國對外戰略中仍有許多重大的判斷難以做出,需要隨着形勢的演變而進一步觀察。伊拉克形勢的穩定是否能得以維持?恐怖組織是否真的不再具有大規模襲擊的能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擴散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俄羅斯是否會和美國形成更嚴重的對抗?中國戰略上的表現將是更加“負責任”還是更加“不確定”?這些都不是一場大選所能回答的問題。應當説,今天的美國,很難有人再像2000年的新保守派那麼自信又讓別人信服。硬的一手讓一貫強硬的共和黨嘗試過了,軟的一手又難以構成一個強有力國家安全戰略的靈魂,奧巴馬和麥凱恩,從閲歷到思想都有明顯差異,但這種差異反映在他們各自的外交政策傾向時,卻不足以有所區別。因為在外部環境尚未成熟、轉型的情況下,個人難以成為左右戰略思維的主要因素。選舉語言可能很有氣勢,讓人過目不忘,但要想轉變現實,又豈是那麼容易。▲ (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