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巖：格林斯潘搞不懂危機起因?

面對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海嘯，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最近不得不表示認錯。這位3年前曾發表“金融市場的自我監管比政府監管更有效”這一著名論斷的自由主義經濟學家而今承認，自己至今“仍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格林斯潘對危機的起因表示困惑，但他的話實際上揭示了這次危機到底是撞在哪塊岩石上。在這次危機中，真正被撞得粉碎的，其實是自亞當•斯密以來，尤其是在蘇東劇變後，已經深入人心的這樣一種理念：市場機制可以使每個人主觀上自利的行為，客觀上有利於全社會福利的增進。

眾所周知，這正是經濟學教科書和經典理論對市場優越性的描述，也是西方一些戰略家、理論家理直氣壯地宣佈市場機制可以在世界範圍內“不戰而勝”，甚至“終結歷史”的依據。正因為如此，被這次金融危機蹍成碎片的，不僅有數以萬億計的物質財富，還有無數人的精神信念，因為它從觀念上撼動了資本主義世界的基石，顛覆了自冷戰終結以來所凝固的西方的樂觀與傲慢。

格林斯潘真的不能理解危機起因嗎？這位“本世紀最偉大的央行行長”難道不知道，在當代，金融業具有“預支未來”和“延後風險”的雙重特性，即可以通過衍生產品將預計的未來利潤提前兑現，同時將現在的風險延遲到未來才發生。正是在這種點金術下，市場機制通過自利者的相互監督而形成行業自律的可能性被瓦解了。金融家、股東、客户、消費者似乎人人都成了這場盛宴的享受者，唯一需要支付代價的只是“未來”。而在市場中，是沒有人為未來負責的，所有人都看不了那麼遠。唯一既有立場超越眼前利益，又有足夠信息可洞察長期變化的政府則被告知，不能干涉市場自由，因為“市場的自我監管比政府監管更有效”，市場可以自動調節，導向最優。實際上，比格林斯潘更應該認錯的，是兩年前去世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弗裏德曼。

市場本身是不懂犧牲邏輯的，在這個時代，市場趨向效率最大化的配置功能並沒有改變。但市場朝向的，往往只是即時或短期的效率。自有市場以來的經驗事實證明，市場不具備長期理性。否則，就不會有經濟週期性，不會有馬克思所揭示的週期性經濟危機，以及今天的金融危機了。格林斯潘不會不明白這些基本的道理，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作者是北京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