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時論家已把布什歸為美國政績最劣總統
近幾個月來,美國傳媒專注於下屆總統競選情況的發展,把現任總統冷落了。過去7年來的布什總統政策把美國與世界現狀弄成一團糟,歷史學家當然不會忘記。多數時論家(除了一些極端保守派)都已把布什歸為美國有史以來政績最劣的總統,可是自信力極強的布什仍是大言不慚地把自己比為林肯或杜魯門(杜魯門雖因朝鮮戰爭而聲望大跌,後來則被歷史學家抬舉為美國偉大總統之一)。他也提及丘吉爾之名,更令人忍俊不禁。
布什的兩屆總統任期既是如此引起人言嘖嘖,市面上有關他的論集極多,來不及閲讀。近來我儘量抽時間把兩本新書讀完,覺得頗有介紹價值。一是去年9月出版的R德雷柏(Robert Draper)的《死不認錯》(Dead Certain),另一本則是今年1月問世的J韋斯堡(Jacob Weisberg)的《布什悲劇》(The Bush Tragedy)。把這兩本書同時參讀,我們便可以對這位總統的脾氣、性格、學識、對人對事的態度以及最後的悲劇性終場有所認識。
《死不認錯》,單是這個書名就一語道出了布什的頑固強硬性格。他自稱是個“決定者”(Decider),即是説任何政策都由他自作決定、決不後退、決不改唸。問題是,他的執拗態度在外交與行政討論方面都不能產生順利結果。例如,他一旦聽信了副總統切尼的耳語,便不會改意。他並不在會議中聽取多方不同意見。按例,國家安全顧問賴斯女士(現升任國務卿)應是總統最主要顧問,但是賴斯只是個想取悦總統的應聲蟲,並不發生什麼大作用。布什是個永遠樂觀者,毫不關心外界批評。
另一本韋斯堡的新書《布什悲劇》主要是描述小布什生活中的各種關係:個人的、家庭的、宗教的、歷史的等等,而其中影響他總統生涯最重要的是他與父親之間的關係。由於老布什也當過總統,具有倔強性格的小布什便不免有意無意地要與父親作競爭,這種複雜的心理似乎需要心理學大師弗洛伊德來作解析。小布什對老布什未能在海灣戰事中將薩達姆問題作最後解決總覺不滿,因此在自己入主白宮後,仍一心一意要將薩達姆消滅,終而造成目前難以收拾的場面。韋斯堡寫道:小布什的任性行動“結果將一出家庭戲劇變化為一出對他的家庭、國家、世界都有損害的悲劇”。
韋斯堡是網絡雜誌“Slate”的總編輯,對“華府”內情非常熟悉,在此書中他指出,“小布什自幼即欲與父親競賽﹔他要與父親不同,要在各方面都超越父親的成就……他決定要向謹慎、穩健、着重實效的父親的政績挑戰;他的急躁、極端、固執的特性”影響了他的白宮執政,終而把他引入伊戰困境。韋斯堡有時把複雜的父子關係似乎解釋得太簡單,他認為小布什挑起伊戰,是因為一種“潛意識的動機,要想完成父親所未結束的任務”。
韋斯堡採用弗洛伊德術語,相信小布什有一種戀母情結的心理,視父親為勁敵,同時他也要與親弟弟傑德競爭。傑德曾任佛羅里達州州長,一向被父親視為更有出息的繼承人,而小布什在年輕時則不學無術,喜愛酗酒。在事業上沒有成就,不受父親器重。在這種心理壓迫下,小布什當選總統後便決意要做出一些大事來。“糾正父親錯誤,可令父親對他刮目相看。”不料,他在伊拉克戰爭的行為反而造成不能脱身的僵局,而在戰爭發動前,他根本聽不進父親與父親的老幕僚的忠告。
老布什在當政時採取中庸立場;在政治上,他是中間偏右,甘願與民主黨合作。小布什則完全偏右,並與極端保守的基督教右派思想合為一體。基督教右派批評老布什的行事過分謹慎小心,而將小布什讚譽為“率直大膽”。事實是,老布什對政策作細心研討,小布什則沒有這種耐心與興趣;他是個“即刻的決定者,既不反顧,也不轉念”。
韋斯堡認為,小布什的親信羅芙與副總統切尼看透了總統的這個情結,就利用它來配合他們自己的政治方向;羅芙深知,“小布什一面對父親極為忠誠,但一面又要逃出父親陰影的籠罩”,而且他不想重複1992年父親競選敗於克林頓的恥辱。2000年小布什進入白宮後,這兩位權力奇大的“奸臣”第一個慾望就是要長期保持共和黨的多數派地位。小布什當選得克薩斯州長時所持中間偏右立場,進白宮後被上述二“奸臣”推向極右,“因而把小布什轉變為尼克松以來最不得人心、最具分化的總統”。
總而言之,新書《布什悲劇》主要不是在揭露布什執政錯處,而其實好似一件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檔案,意在解析布什如何從一位中間偏右的穩健德州州長演化為一個分化全國民意的獨斷總統;如何從一個在競選時主張温和外交政策、反對用武的候選人轉變為一個進攻、佔領伊拉克而不能自脱的總統。
歷史當會作最後判斷。我們可以期望2009年將有大批討論小布什政績的新書出現。解剖小布什的思索過程已成為傳記作者們的時尚,且看去年已出幾本書籍的書名:《沙發上的布什》(Bush On the Couch),《布什的智囊》(Bush’s Brain),我們便可察知時論家對這位總統思想過程的興趣。
《國際金融報》 (人民網-《國際金融報》 第0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