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淡寧：奧巴馬熱為何沒燒到中國

“奧巴馬狂熱”席捲了世界很多地區，人們滿懷熱情地期待奧巴馬總統恢復人們對美國夢的信心。那麼中國如何呢？

在中國的網絡上，很少有關於美國政治的辯論，人們似乎更關心海峽兩岸的會談。不錯，正如４年前一樣，中國官方電視台沒有明顯偏見地播放了美國大選的結果，這意味着中國政府不再擔心美國的“示範作用”了。

人們對2004年美國入侵伊拉克的行徑仍然記憶猶新，説到美國，人們想到的是霸權野心而不是民主理想。今天，金融危機已經重新恢復了馬克思主義者批判資本主義的名譽，政治領導人的“上層建築”的鬥爭並不能引發人們的熱情。

那麼，為什麼中國的大部分學生和知識分子不像世界其他地方那樣受到“奧巴馬狂熱”的影響呢？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中國和美國自從“9•11”恐怖襲擊後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布什政府把注意力轉向了其他威脅。因此，人們沒有多大的熱情去探討中美關係，美國人沒有，中國人也沒有。奧巴馬在競選期間關於中國政策所發表的觀點，如鼓吹更多的貿易保護措施，指控中國政府“操縱”人民幣匯率等，對中國來説，這是老調重彈。他對朝鮮核問題和台海問題的看法，也沒有表現出他會對現行政策採取任何實質上的改善。

而且，奧巴馬這個像好萊塢明星一樣的、在歷史上受壓迫的少數民族成員，靠才幹和運氣取得成功的“電視故事”，在中國也沒有引起多大的共鳴。有些人認為中國人是種族主義者，我不同意這種看法，至少那些受教育的中國人並非如此。如果奧巴馬是華裔，中國人的興趣肯定會更強烈些，但這種對來自共同的語言和文化羣體的人感到親切是一種普遍現象，並不能説明中國人就是種族主義者。

另一個讓“奧巴馬狂熱”黯淡的因素是中國對自己的發展道路更加充滿信心，不大可能從外面尋求靈感。中國將受到金融危機的嚴重影響，不過，從中吸取的教訓是中國需要減少對於出口的依賴，開拓國內市場，維持資本控制和市場監管。

從政治上説，人們對於導致政治上的不穩定和經濟上的低效率的西方式民主表現出越來越大的反感。民主在中國基層開始被廣泛推行，但是很少人呼籲在國家層次上的民主選舉。許多知識分子轉向中國自己的傳統來尋求靈感，比如，有人提出通過自由和公平的競爭性考試來選拔官員的建議。

要改變人們的看法，奧巴馬需要做些什麼呢？他接手的可是無論從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非常棘手的情形，最好的辦法或許是保證美國實力的和平衰落，同時尊重經濟和政治上的其他模式。但是如果他要顯示民主可以產生真正偉大的領導人，即儒家所説的“聖王”，向世界證明民主是最好方式，該怎麼辦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奧巴馬就需要戰勝民粹主義和狹隘的利益集團壓力，向世人證明他能夠推行有利於整個世界的政策。

換句話説，奧巴馬需要創造出近似奇蹟的東西：處理全球氣候變暖問題，使美國經濟恢復到健康軌道上來，在國際貿易中關心貧困國家，實行美國前國務卿和國防部長提出的建立沒有核武器的世界的建議，從伊拉克撤軍，同時不留下暴力活動頻發的爛攤子，消除世界上的緊張局勢。那樣的話，或許美國政治體制會再次激發中國大部分學生、知識分子和改革派的熱情。▲（作者是清華大學政治哲學教授，著有《中國新儒家：變革的社會中的政治和日常生活》，本文由吳萬偉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