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六年閒暇中的延安交際舞風潮
作者:朱稳坦
延安十年的閒暇時間裏,1937~1942年前後六年的週末和節假日晚會上,革命隊伍裏時興交際舞。陝北黃土地上,寶塔山上,延水河邊,穿軍裝,着草鞋,明亮的汽油燈映照着一對對聞樂起舞的翩躚身影,這是嚴肅緊張的工作、學習、生產、戰鬥生活之餘,別一番生動活潑的革命生活畫面。
1942年夏秋之際,整風運動全面開展以後,這種革命隊伍裏的交際舞漸次稀落。經過短暫的沉寂,1943年元旦開始,革命隊伍裏再次時興的是軍民同樂的陝北秧歌舞。
延安交際舞最初是由外賓傳授,從上層領導開始,並作為向封建勢力的挑戰,而逐漸時興起來的。
1937年1月13日,中共中央隨紅軍總部進駐延安。同月底,美國人艾格妮絲·史沫特萊就以《法蘭克福日報》記者的身份,到延安作為期七個多月的採訪。史沫特萊是到中國革命隊伍裏採訪的第二位記者,並且事先通過宋慶齡、斯諾的介紹,所以她的到來受到了特別的重視。經過領導討論決定,抽調丁玲趕赴當時國共兩黨轄地分界處的三原古城杜裏鎮迎接。來到延安的當天晚上,史沫特萊就分別見到了她心目中的英雄朱德和毛澤東。次日,中國文藝協會和新中華報社聯合集會,熱烈歡迎史沫特萊的到訪。
帶有部分印第安血統,天生具有叛逆性格的史沫特萊,時年45歲,曾經遊歷過大半個世界,飽經了生活的磨難。但苦難並沒有磨滅她擁抱生活的熱情。當她初見朱德時,“他有五十多歲了,相貌和藹可親,額角佈滿皺紋。他看起來確像紅軍之父。他滿面春風,連連對我説歡迎,並向我伸出了雙手;我用雙臂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左右親了一下”。然後,她在這個結實的人物歷史與內旁邊走來走去,直爽地説:“讓我好好瞧瞧你"在延安,甚至在中國革命隊伍裏,這種見面禮是從來沒有過的。因為在男女授受不親的國度裏,握手在當時已經是非常革命的舉止了,當眾擁抱親吻怎麼敢看呀?所以,這兩個響亮的熱吻,在當時和以後的許多文章裏,都被説成是史沫特萊抱住朱德的臉狠狠地"啃"了兩口。但是,此時此地,對待這樣的客人,不是客隨主便,而是主隨客便。
正是這樣一位自稱"大地的女兒"的史沫特萊,不僅在延安採訪寫作,聯繫促成白求恩大夫的援華,而且還倡導組織了滅鼠運動,節育運動以及聲噪一時的交際舞潮流。
與史沫特萊形影不離的是年輕漂亮,長髮披肩,大學畢業後寫過詩、演過電影的吳光偉吳莉莉,現任史沫特萊的翻譯兼秘書。平時偶爾和她們一起出現的還有那位濃眉大眼,最早奔赴陝北,被稱為文藝明星的丁玲。
據稍後到訪延安並與史沫特萊暫作鄰居的斯諾夫人介紹,“在共產黨人之中,你很難區分誰男誰女,只是婦女的頭髮稍長一些。延安本地人總是張口結舌地站在一旁,看着這些陌生的怪人。當地婦女,全是小腳,有些女孩子仍然裹足。“在當時的延安,身邊帶有口紅並使用口紅的似乎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出身高貴、氣質高雅的斯諾夫人,“我不肯放棄打口紅,我儘量想打得淡一些,不至於過分引人注目。“另外一個就是吳光偉,“方圓數百英里內,打口紅的中國女性只有一個,她就是吳光偉,……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演員。”
斯諾夫人總是拒絕在公開場合唱歌、跳舞,甚至講話,除了採訪,很少串門。而史沫特萊拉着吳光偉,有時還有丁玲,卻特別愛交際,喜歡串門。“在一個軍事營地裏,史沫特萊、丁玲、吳光偉成了獨一無二的三人小組:三個有丈夫氣概的離過婚的女人,對傳統的婚姻都持批判態度,都希望婦女在一個社會主義社會里能享有較大的權力。“這樣三位耀眼的單身女性,芳齡在25~45歲之間,“像旋風一樣出入在各種政治、社交和羣眾場合”。她們所到之處都受到熱情的接待和熱烈的歡迎。並且,在革命隊伍裏一直盛行着的娛樂節目,是集體唱歌和相互"拉歌”。史沫特萊不擅長唱歌,卻能跳舞。她後來的回憶錄記載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