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新春:“中美聯姻”其實是一個套
在美國研究界有一句話,叫“在美國對華政策中,一些人説好話,幹壞事;另一些人説壞話,幹壞事,就看你喜歡哪一種。”最近,美國一些知名人士提出的新概念,常讓筆者想起這句話,比如,幾天前,著名戰略專家托馬斯•巴尼特在採訪中説“美國應與中國結盟”。還有,今年8月,美國彼特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伯格斯坦提出了G2(中美兩國集團)。一個多月前,美國哈佛大學尼爾•弗格森教授又發明了“Chimerica(中美國)”的概念。
從表面看,這些所謂的“中美聯姻論”似乎表明,中國已經成為同美國平起平坐的超級大國了。然而,細細品味其背景、含義和意圖,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中美聯盟”、“兩國集團”和“中美國”實際上談得都是怎樣把中國這個國際經濟中的“異類”吸納,而不是談全球治理模式。誠然,他們可能想要賦予中國更大的國際發言權,認為接納中國崛起,比通過防範和遏制中國崛起,要好得多。但大背景仍是對“異類”中國的恐懼和不信任,可以説是翻版的“中國威脅論”,只不過是應對威脅的方式變了。在他們看來,美國必須負起責任來馴服“中國龍”。只要中國一天不成為西方的翻版,中國就不會遵守國際經濟體系的基本原則,就隨時可能用拋售外匯、切斷貿易等極端行為損害世界經濟。
在談到“兩國集團”的功能時,伯格斯坦用了一個詞“induce”,即引誘中國成為全球經濟體系的負責任者。因此,從動機上看,“中美國”是一個引誘中國入套的設計。或者我們可以本着良好的願望認為,“中美國”的概念就是呼籲中美合作的,應當有利於中國利益。但不要天真,在國際政治中,每個歷史階段的超級大國在主張合作時,其含義就是別人配合自己。
弗格森認為,“中美國”這個概念是指最大消費國美國和最大儲蓄國中國構成的利益共同體,以及這個利益共同體對全球經濟的影響。看起來,這個概念是服務於中美兩國共同利益和全球利益的。弗格森還倡議下次召開G20國會議前召開G2,目的是讓中國幫美國擺脱金融危機,讓中國繼續投資美國市場。
但是,既然“中美國”和“兩國集團”都是談中美經濟合作的,那麼中美之間已經有高級別的戰略經濟對話了,為什麼還需要另搞一個“兩國集團”呢,其用意耐人尋味。中美戰略經濟對話是雙邊的,是一對一的對局,美國的優勢不是壓倒性的,其成效也不明顯。“兩國集團”背後卻站着一個“全球經濟體系”,其對陣形勢是以美國為代表的全球對中國,力量對比十分驚人,不由得中國不聽勸。因此,從程序安排上看,“中美國”或“兩國集團”是一個對美國絕對有利的巧妙機制。
再退一步講,不管你的動機如何,只要能讓中國發揮與其實力相適應的影響力,可能也是一件好事。然而,這正是美國千方百計阻礙中國做到的。美國的利益在於,最大程度地拒絕給予中國發揮國際影響的着力點,同時儘可能地利用中國龐大的資金和人力。也就是,利用中國的資源,剝奪中國的權力。
當前世界並未進入和諧的大同社會,實力仍是最有效的説話工具。假設“兩國集團”真的成立了,以中國目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發揮相應的影響力。試想一想,一個經濟規模僅有對方五分之一多點的國家,能夠和對方平等地制定規則嗎?再想一想,一個經濟總量只佔全球6%的國家,能在制定全球規範中發揮關鍵作用嗎?更何況,世界潮流是向着多極化發展,而不是兩極化。所謂兩極化的管理模式根本是逆潮流而動,陷中國於不義之地。
G2和Chimerica的概念反映了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的事實,也體現出國際社會開始思考如何接納中國。但是,中國要與美國在國際舞台上平起平坐,道路還相當、相當的長。▲(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