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重點大學免予起訴”實質是法外開恩

成績優秀的高三學生李明（化名），因貧窮偷走同學4500元。檢察院表示：如果考不上重點大學就起訴他。後來，他果然以超過重本30多分的成績考上名牌大學，並免予起訴。據悉，這是重慶市首例附條件不起訴案件。24日，正在浙江讀大學的李明打電話給涪陵區檢察院的檢察官，感謝檢察官給了他讀大學的機會，並祝福檢察官聖誕節快樂。（12月25日《重慶晚報》）

看過美國電視劇《CSI美國犯罪現場鑑證》的人知道，在美國經常會發生地方檢察官使用裁量權不起訴的情形，這是簡化司法程序，提高司法效率的必要手段。而且中央、最高人民檢察院一直在強調推廣“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從感情人道與司法和諧的角度講，檢察院給一名貧困優秀學生讀大學的機會，並非不可理解。但問題是，檢察院免予起訴必須理由充分、程序正義，不能渲染學歷歧視，更不能違背法律公平。

最高人民檢察院出台的《關於在檢察工作中貫徹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的若干意見》指出：對於初犯、從犯、偶犯、防衞過當、未成年人犯罪及親友、鄰里、同學同事糾紛等引發的輕微刑事案件，符合法定條件的，可以依法不起訴。從本案來看，檢察院在是否起訴李明的問題上做了不少工作。比如檢察官多次找李明談話，學校舉行聽證會，李明書面承諾絕不再違法犯罪，同時退贓，受害同學原諒了他。等等。如果檢察院從李明系初犯、偶犯、盜竊同學財物這幾方面作出不起訴的決定，公眾輿論應該可以接受。

然而，檢察院免予起訴的附加條件竟然是：“如果你考不起重點大學，檢察院就要起訴你，就算考個專科都要起訴。”檢察院愛惜人才的善意可以理解。但是所附加的免予起訴條件應與案件有關，而“考上重點大學”與盜竊案件根本沒有必然聯繫。把嫌疑人是否考上重點大學作為免於起訴的附加條件有些荒唐可笑，還涉嫌濫用司法權力。

首先，“上重點大學免予起訴，考專科要起訴”的附加條件渲染了學歷歧視。專科生就該起訴追究法律責任，罪加一等；重點大學學生就可以網開一面，法外開恩。這是什麼辦案邏輯？何況，考試有一定的偶然性，高考結果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一個平時成績不錯的考生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考生是否能考上重點大學並不能完全説明一個人的學識與能力。檢察院以是否考上重點大學作為免予起訴的條件並不是愛惜人才，而是愛惜高考成績。在客觀上有渲染應試教育的意味。難怪有網友在新聞後面跟帖説：“全國成績優秀的高中生們一起去搶劫 、偷竊吧， 只要考上名牌大學，你是無罪的。”這種跟貼儘管是情緒化的戲言，但是也代表了不少民眾對此的態度。

而且，憲法規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沒有凌駕於法律之上的特權。不管你是博士還是文盲，富翁還是窮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個體。違法犯罪的性質並因個體的學歷、身份發生改變。翻遍相關法律與司法解釋，也找不到以文憑為起訴依據的相關條款。地方檢察院並不具備司法解釋權，不應在刑事犯罪這樣嚴肅的問題上濫開口子。附條件的免予起訴的司法口子一開，容易將檢察院辦案引入誤區，造成“應訴不訴”的局面。依照這種愛惜人才的邏輯推算下去，如果檢察機關看好某貪官有升官潛力，是否可以不追究其法律責任呢？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是千百年來人們樸素的法律理想，而“上重點大學免予起訴”實際上傳遞出了“高學歷者可法外開恩”的錯誤信號。筆者擔心，一旦按學歷免予起訴的重慶檢察院經驗被推廣，很容易造成高學歷者不受法律約束的錯覺。這不僅會滋長犯罪分子的氣焰，造成不良社會影響，削弱對違法犯罪的打擊力度，還可能誘發司法腐敗，動搖公眾對法律精神的信仰，降低司法公信力，顯然不符合現代法治精神。（葉祝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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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穩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