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病患者維權艱難無奈舉報鑑定部門收禮

上月,一名因工作而苯中毒的工人接到病危通知書。由於維權難,有些職業病患者等不到賠償到來的那一天。楊曦攝
取證難於上青天無奈狀告衞生局
兩個職業病患者的維權之路引人深思
*同樣是遭遇職業病,兩個人卻又不同的命運。*2005年5月,江門新會一家集裝箱廠工人黃林(化名),每天全身痠痛,疲憊和嗜睡。兩個月後,皮下出血和瘀斑擊垮了這個當過幾年兵的湖北漢子,老家醫院診斷———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
2007年“五一”來臨前,工友從該廠電腦上發現一份《2006年單位對外禮品單》,職業病鑑定相關部門赫然在列。半月後,兩年多艱難維權路陡然轉向,5名工友相繼被認定。
而此時,胡旭容還是深圳市寶安區手機充電器工廠流水線上的熟練工,在半成品廠房裏打工,每天都在接觸一種叫洗板水的有機溶液。
2007年9月26日夜班後,兩年來的四肢乏力和頭暈,最終也擊垮了胡旭容。深圳市寶安區人民醫院確診,她患上了再生障礙性貧血。29歲的川妹子,就此喪失勞動能力。
即便是千辛萬苦獲得鑑證材料,即便是檢測出車間含有苯(一種有機溶劑,可致癌),幾次診斷和鑑定書上的結論始終一致:不能診斷為職業苯中毒。
一年多來,她拖着病怏怏的身體遊走於深圳和廣州之間,素色小挎包裏裝滿了各類法律法規。悲傷之餘,她也顯示過“強硬”的一面:《職業病防治法》規定,沒有證據否定職業病危害因素與病人臨牀表現之間的必然聯繫的,在排除其他致病因素後,應當診斷為職業病。
維權過程中,深圳市衞生部門一位官員私自出錢,為胡旭容買藥,直到現在。而這,更讓她隱約感到職業病鑑定之難:如果化學中毒類的職業病,也有肉眼可見的明顯症狀,我也會做出“開胸驗肺”這樣的事。
而今,黃林辭了集裝箱廠工作,去到深圳打工。胡旭容因為沒錢,治療只能斷斷續續,她仍奔走於深圳和廣州之間。
發病
“醫生問我做什麼工作,然後嘆口氣,搖了搖頭。”
她走路越來越慢,説話越來越短。
2005年12月至2007年9月,深圳市寶安區沙井鎮,一個4平方米的出租小屋容納了這個來自四川仁壽縣的外鄉人。
胡旭容在鎮上的飛煌電業製品廠流水線上工作,生產手機充電器。在B棟4樓PCBA車間工作期間,她共做過洗板、目檢和執錫三個工種,其中最後的執錫工作長達一年零七個月。執錫崗位緊靠在洗板崗位旁,每天都要長時間嗅、觸到洗板液(一種有機溶液)。而對裏面的化學成分,胡旭容一無所知。
“每天都需要經常接觸,甚至有些時候一碰就是一個多小時。”胡旭容説,在此崗位工作,工友們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連手套都沒發過。
2007年9月25日,是她最後一個夜班。翌日早上7時,下班回家睡覺,2個小時後醒來時,胡旭容再也撐不下去———相當長一段時間裏,她總是感到心悸,畏寒,發熱,噁心,頭暈乏力。深圳市寶安區人民醫院檢查認定,胡旭容患上了再生性障礙貧血。
“醫生問我做什麼工作,然後嘆口氣,搖了搖頭。”對年輕的胡旭容而言,這個疾病是一個陌生的詞彙。
在中山大學附屬第一人民醫院救治後,她無由來地思念遠在四川仁壽縣的父母,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2007年底,她離開深圳,在華西第一人民醫院接受門診治療。自此,她走路越來越慢,説話越來越短,身體每況愈下。
8個月裏,她只能靠吃藥維持身體。每月光住院費就需要幾千塊,父母多年的積蓄告罄。“喪失了勞動力,我就是一個廢人,父母整日以淚洗面。”胡旭容精神絕望。
這種絕望也一度發生在黃林身上。
2003年7月到2005年5月,江門新會一家集裝箱廠,三個大廠房拼成的大車間裏,黃林做衝壓工,2005年5月他感到身體疲憊,嗜睡和渾身痠痛。
7月下旬,黃林牙齦、皮下出血,全身瘀斑。他決定返回湖北棗陽老家治療。棗陽市人民醫院的診斷———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讓當過兵的黃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