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武岡副市長墜亡續:妻子基本接受自殺説法
作者:朱稳坦
劉月紅隨後基本接受丈夫的自殺説法,在與親屬交流時,多次表示“我要考慮孩子的前途”,而另一部分家屬則情緒激動,強烈質疑自殺結論。
《瞭望東方週刊》記者陳安慶 | 湖南武岡報道
12月1日,湖南省新寧縣馬頭橋鄉,武岡市副市長楊寬生的喪禮現場。這一天,楊寬生將“上山”下葬。
臨到要“上山”時,一部分衣服背後貼着“冤”字的村民,將楊的靈堂圍得水泄不通。楊寬生的堂兄坐到了棺材蓋上,拿起話筒大喊:“為楊市長申冤!”圍觀的村民皆隨聲附和。
四天前的凌晨,身為武岡市常務副市長的楊寬生,從宿舍樓墜落,47歲的生命,終結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儘管當地官方迅速作出了楊寬生系精神抑鬱自殺的結論,但籠罩在死亡背後的疑團,卻遲遲難以消弭。
親戚喊冤
楊寬生的死亡沒有任何徵兆。
11月26日清晨,武岡市武裝部大院內的生活區傳來一聲巨響。當3單元的住户出來查看時,發現住在三樓的常務副市長楊寬生倒在水泥地面上。5時55分,警方接到報警電話,並於13分鐘後趕到現場。
楊寬生隨即被送往當地的人民醫院,之後宣告不治。
唐莉藴是早上7點多得知這一消息的,丈夫給她打來一個電話,稱妹夫楊寬生死亡。當天,楊寬生的妻子劉月紅從邵陽市趕到武岡。除了劉月紅外,其他親屬都未能進入現場。
楊生前居住的武岡市武裝部生活區共有四層樓,這棟略顯陳舊的家屬樓,距離市政府大院不到200米,距離市公安局不到500米。
楊的鄰居表示,當日凌晨5點他突然聽到一聲劇烈的響動,以為楊家來了小偷,便大喊捉賊,但楊的電話無法接通,起牀後發現楊的房間有燈光。再後來,鄰居在一樓發現了楊的遺體。
有鄰居走進楊寬生的家查看,發現房間大門洞開,地上有血跡。
唐莉藴從參與屍檢的法醫處瞭解到,楊寬生腰部有兩大塊淤血,大約有200毫升,後背上有一個人的手印,而且楊寬生手腕被割斷,頸部有三四處刀痕。另外,楊寬生的背部和兩肩部都有挫傷,左胸肋骨斷了三根。據此,家屬認為楊寬生的死亡原因是他殺。
事發當日11點,楊寬生表弟呂開宏趕赴武岡。在屍檢時,呂開宏看到了已逝的表哥。
“看了他的傷口感到很意外。”呂開宏對《瞭望東方週刊》説。據呂介紹,楊寬生的後腦勺很利落地劃了一條刀痕,“如果摔在地上,那個口子肯定開花。”
楊的左手發黑,手腕被割得很深,“連接手指的筋被割斷,這個筋用普通刀子是割不斷的,左手至少有5刀以上。”
11月28日上午,楊寬生的家屬在市政府開設靈堂。但是靈堂只持續了4個小時便被撤走,官方的説法是“家屬要求回家鄉舉行儀式”。而唐莉藴則向本刊記者透露,“楊的家屬以及鄰居本打算遊行,但政府怕把事情鬧大,就讓把遺體運回家鄉。”
在楊的喪禮上,武岡市各部門均獻上花圈。但矛盾卻在不斷升級,楊寬生最終未能按照原計劃“入土為安”。
12月1日,原本是出殯的日子,但在親屬們的堅持下,楊的靈柩未能移出楊家半步。
靈堂醒目之處,豎立着一首藏有“寬生”二字的詩,餐桌上隨處可見白底黑字的“冤”字,在不遠處已經收割的稻田上,“嚴懲兇手”、“查明真相”、“為楊市長申冤”的橫幅亦顯得格外打眼。
“尋死的決心很大”
唐莉藴告訴本刊記者,楊妻劉月紅與楊寬生最後一次通話是在11月25日晚9點36分。唐莉藴稱,事後據楊的鄰居向她透露,楊寬生當晚10點多才回家。晚上12點多,鄰居聽到過他家的敲門聲,一直到凌晨4點家中的燈還亮着。
11月24日,楊寬生參加了武岡市市長辦公會議,25日,又前往邵陽參加市長辦公會,會議持續兩個多小時,其間並未有人發現異樣。
對於這些質疑,武岡市公安局局長康文祥解釋,這些傷都是楊寬生跳樓前自己所為,他先割腕試圖自殺,未遂後又跳樓,而楊寬生患精神抑鬱已有半年時間。
“楊寬生自殺時使用了菜刀、水果刀和剪刀三種工具。死者死亡的決心很大,選擇了多種自殺方式,像跳樓、觸電等,最終從三樓墜下身亡。”康文祥告訴《瞭望東方週刊》,“楊寬生自殺一案偵查終結,可以經得起歷史的檢驗。”
康文祥稱,楊寬生案發後,因為身份特殊,省市領導都很重視,“整個調查分成現場勘查、走訪及屍檢三大塊進行。警方不僅在武裝部宿舍走訪,查閲了每位進出武裝部宿舍的人員,還調出楊當日的電話記錄,找到每一位通話人見面詢問。”
“楊寬生的房間門窗完好,並無他人攀爬或入室等痕跡。房間內,除了跟楊寬生鞋子一樣大小的鞋印外,再無其他腳印痕跡,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搏鬥痕跡。”康文祥介紹説。
康文祥透露,經專家鑑定,楊寬生的遺書是楊在心態正常情況下書寫的,“最後一句是‘可憐父母親、妻兒,我走了’。”
康文祥介紹,楊寬生最先用刀割頸部和左手上手腕,隨後又持刀割破左手下手腕,應該連續割了幾刀,再用剪刀剪斷動脈,“在此過程中,楊寬生還嘗試過觸電自殺,但也沒有成功,最終墜樓而亡。從現場血跡判斷,楊寬生第一次並未翻過陽台,在掉回陽台內側後,第二次攀爬才從陽台墜下,並砸中二樓遮陽板後落地身亡,其雙肩背後等處的淤血正是由此而來。”
“警方只能確認楊寬生系自殺身亡,至於他為何要選擇自殺,這不屬於警察的職責範圍,精神抑鬱也不是警方下的結論。”康文祥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