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時語:奧巴馬在中東和談中的“白旗”
如《紐約時報》分析,白宮對以色列殖民擴建的“白旗”,反映了奧巴馬在中期選舉之後的政治弱勢。差不多有一半共和黨人認為美國應該偏袒以色列,雖然大多數美國猶太人傳統支持民主黨,奧巴馬面對民主黨基層對他日益增加的失望和不滿,不能不為兩年後的連任未雨綢繆。
美國政府新近宣佈放棄外交努力,不再要求以色列政府凍結在被佔巴勒斯坦領土上擴建殖民居住點。這一舉動是以巴和談進程的重要發展,代表奧巴馬政府對以色列右翼政府全面讓步的“白旗”。《華盛頓郵報》接着根據國務卿希拉里12月10日宣佈“以間接談判繼續尋求以巴最終和平方案”,結論稱奧巴馬政府當初大張旗鼓發起的以巴直接談判已經失敗。
美國外交政策的一大挫折
回顧一下華盛頓的態度演變,可以更清楚地看出白宮這一最新決策,實在是對以色列和美國猶太勢力的投降。奧巴馬政府在最初壓迫以巴恢復和談時,對以色列下了“停止一切擴建活動”的強硬命令,逆轉了原先布什政府允許以色列現有殖民點“自然增長”的秘密諒解,不僅造成華盛頓和特拉維夫之間前所未有的外交震盪,也獲得了不少阿拉伯人士讚許,以為奧巴馬終於有望實現中東的和平突破。
可是奧巴馬政府對以色列的上述高壓,馬上在美國和國際猶太勢力集團的強烈反應下軟化。白宮不但在“停止自然增長”上屈服讓步,而且被迫接受以方只是“暫時凍結”擴建。這一“暫時凍結”9月結束、導致巴方退出談判之後,奧巴馬政府曾經以數十億美元的額外援助“賄賂”以色列,哪怕短暫地延長這一凍結。如今華盛頓放棄這一外交努力,自然意味着最新一輪中東和談壽終正寢。
華盛頓被迫對以色列在被佔領土尤其耶路撒冷東城的殖民擴建豎起白旗,無疑是美國外交政策的一大挫折,對奧巴馬上台以來的國際新戰略不能不產生長期的負面效應。
我數次指出:奧巴馬在外交上精明超過布什政府之處,便是意識到美利堅帝國霸權面臨的首要威脅,是亞洲尤其中國崛起的經濟挑戰,而非徘徊世界的國際“新幽靈”——“政治伊斯蘭”的政治挑戰。兩者雖然説不上是膏肓與癬疥之疾的區別,至少有明顯的主次之分。
與伊斯蘭世界緩和政策為何破滅?
奧巴馬上台之後,馬上取消“反恐”戰爭的説法,通過首訪土耳其和“開羅演講”,闡明“我們不是在與伊斯蘭為敵”,加速從伊拉克撤軍,並在阿富汗制定“先增後撤”的脱身戰略,努力與伊斯蘭世界“緩和”。與此同時,華盛頓積極介入環太平洋地區,加強“抑強扶弱”,通過東盟(亞細安)、美日、美韓、美印等多邊和雙邊關係,在經濟弱勢下仍然取得了相當的外交主動。
然而以巴衝突和中東和平,是華盛頓與伊斯蘭世界“緩和”的最大試金石。雖然以色列和美國右翼強調新近“維基泄密”透露若干阿拉伯領袖對什葉派伊朗的防範和擔慮,超過了他們對以色列的敵意。知情者都清楚這些遜尼派專制政權完全不能代表“阿拉伯街頭”民意,而後者才是穆斯林激進主義浪潮的社會基礎和根源。從這一角度,奧巴馬政府不惜對以色列施加外交高壓,使得美以關係降到歷史最低點,實在是明智的決策。
奧巴馬尚未就職之際,我已經根據他對以色列發動血腥加沙戰爭的曖昧態度,預言國際上寄予厚望的這一對伊斯蘭世界“新政策”,到頭來會是奧巴馬政府第一個破滅的外交泡沫。奧巴馬如今對以色列繼續在被佔領土擴建殖民點的“白旗”,完全證實了我兩年前的預斷。
我的這一分析,乃是根據美國的金權政治現實,和猶太勢力近一個世紀來在美國社會建立和積聚的巨大經濟、政治和文化資源。雖然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開始看到華盛頓對以色列一邊倒的中東政策與美國國家利益的明顯衝突,在美國“上層建築”中,猶太集團的優勢至今尚無人匹敵。
連《經濟學家》週刊都結論: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的殖民擴張,已經嚴重威脅到以巴“兩國”方案的可行性。我必須特別指出:以方在耶路撒冷東城的殖民擴張,直接針對整個“穩麥”(穆斯林世界)心目中麥加和麥地那之外的第三聖地——先知穆罕默德的昇天之所,而會引發災難性的宗教仇恨,更不提對伊斯蘭激進主義浪潮的刺激。不妨提到美國右翼電視主播Glenn Beck新近聲稱:全球伊斯蘭信徒有百分之十,也即超過一億五千萬穆斯林是“恐怖分子”。
如《紐約時報》分析,白宮對以色列殖民擴建的“白旗”,反映了奧巴馬在中期選舉之後的政治弱勢。差不多有一半共和黨人認為美國應該偏袒以色列,雖然大多數美國猶太人傳統支持民主黨,奧巴馬面對民主黨基層對他日益增加的失望和不滿,不能不為兩年後的連任未雨綢繆。
最後不妨指出,縱容以色列固然是受到美國內政驅使,但是華盛頓放棄對伊斯蘭激進主義另一温牀——克什米爾地區的外交干預,卻是出於加強印美關係的外交戰略需要,也是奧巴馬政府認為中國崛起的挑戰重於政治伊斯蘭威脅的一個證據。
作者在北美從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