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級機構何時走出陰影？

近年來，人們很難對評級機構表示同情。在信貸熱潮中，對於從抵押貸款風險到冰島等問題，這些機構瘋狂（或故意）發佈了大量存在誤導性的分析意見，起到了為泡沫推波助瀾的作用。

當泡沫破裂時，它們承認錯誤的速度明顯很遲緩。只舉一個例子：我清楚地記得，2007年的平安夜當晚，穆迪(Moody’s)下調了數十隻與抵押貸款相關的債務抵押債券(CDO)評級——這或許是希望避免引起過多的關注。

但這個聖誕節，我幾乎對它們懷有一絲憐憫。隨着歐元區的壓力增大，它們正處於難以擺脱的困境。今年，很多投資者抱怨稱，這些評級機構未能及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下調外圍國家債務評級的時間太遲——是在債券價格開始變動之後。

然而，當評級機構真正行動起來——最明顯的莫過於近期針對西班牙的行動——時，政客們卻指責它們在製造一場新的市場危機。儘管某種程度上講，這是一種政治姿態，但人們很難否認，這些評級下調舉措正令市場受到震動。以一件事情為例：大家不妨看看在穆迪日前警告可能下調西班牙主權債務評級之後歐元的走勢。

當然，從某些方面來説，這並不新鮮：評級機構往往會成為一場危機中的替罪羊。但這場特別的爭鬥可能十分重要，因為值此之際，圍繞這些評級機構正在進行一場更廣泛的監管辯論。

數週前，金融穩定委員會(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發佈了一份深思熟慮的報告。報告指出，當前體系中存在一些重大危險。特別是，評級與許多監管及投資判斷緊密相連，這意味着評級變動往往會引發“羊羣”或“懸崖”效應，因為評級的小幅變動可能會造成大量拋盤，從而令本已糟糕的形勢進一步惡化。

因此，金融穩定委員會辯稱，徹底修補評級的可信度（例如，通過增強評級的透明度）是不夠的；該委員會希望同時降低上文提到的關聯性。美國政界人士也持類似觀點，多德—弗蘭克(Dodd—Frank)改革法案就呼籲政府機構降低對評級的依賴。

到目前為止，這種看法似乎看上去還算明智。但監管者和評級機構面臨的難題是，沒有清楚地知道，如何創造一種可行的替代方法，來判斷信貸風險。金融穩定委員會的報告顯示，監管者應鼓勵銀行利用自己的內部風險模型以及評級。但這些可能也不保險。利用清算機構設定的保證金限制可能也頗具爭議；例如，不妨看看保證金限制的變動是如何影響愛爾蘭危機的結果的。

與此同時，多數央行和投資集團不具備進行全面獨立信貸分析的資源。畢竟，近年來評級之所以迅速氾濫，一個“骯髒的秘密”在於：它為所有人提供了一個看上去廉價且便捷的途徑。其它替代方法會帶來短期成本。儘管長期而言，付出這種代價是值得的，但仍然沒有跡象表明，政界人士、監管機構和投資者目前願意付出這一代價。

最終結果是失望——到處皆是。近來，評級機構都在努力增強透明度。它們還提供了更細微和深思熟慮的前景，以便讓投資者瞭解預測的複雜性（它們希望能夠以此避免赤裸裸的“懸崖效應”）。在最近調降愛爾蘭債券評級時，穆迪警告稱，隨後還可能出現連降多級的情況，並解釋了原因。而在以往，這樣的推測是被禁止的。

與此同時，歐洲政界人士正考慮進一步的控制措施，例如迫使評級機構在公佈評級變動之前3天告知政府。人們希望，這樣做可以讓政府為錯誤進行“準備”和“糾正”，可能會減少市場衝擊。

但這兩種方法都並非良策。如果歐元區政府事先得到有關評級變化的警告，那麼可能會讓這一過程的政治色彩增強，特別是在信息泄露的情況下。如果評級機構試圖在可能讓市場更為緊張、並引發政治紛爭的評估中變得“誠實”。想想看，如果愛爾蘭有3天時間考慮穆迪有關連降多級的猜測性辯論，那麼都柏林可能會爆發何種紛爭呢？

因此，評級機構正陷於困境，與投資者和監管者的處境一樣：評級可能存在缺陷，但沒人承擔得起忽視它們的後果；或者説，眼下還無人能承擔取代它們的責任。因此，請做好準備，迎接金融穩定委員會更多的辯論。我猜，未來幾周，歐元區將出現更多戲劇性事件和評級下調。甚至或許恰恰就發生在這個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