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稱老師和家長關係被錢權綁架 師道陷困境
還有幾天就中秋節了,孫遜手裏攥着幾張味多美的購物卡顛來倒去,“去年中秋節我們給老師送了哈根達斯的冰激凌券,被老師退回來了,今年不能再失敗了。”孫遜在一家大型國企工作,是一個二年級小學生的父親。
在孫遜的記憶中,從孩子上幼兒園開始他就一直處在這麼一種狀態:總想變着法兒地巴結老師,巴結上了就像自己的孩子得救了一樣興奮,沒巴結上就會忐忑不安。
孫遜所説的“巴結”當然還包含為進入學校送出的大禮。
8月底剛剛結束的中國教育發展現狀滿意度調查顯示,受訪者對當地教育的發展現狀感到“滿意”的只佔27.1%,感到“不滿意”的比例達到了56.6%。
中國公眾對教育的不滿,主要集中於“教育投入”和“教育公平”。
“國家對教育的投入不足,我們這些家長的投入可是相當大。”孫遜説。
這些年,由於我國優質教育資源的不均衡,很多地方,尤其是大城市,用錢、權換入學機會、換三好生、換班幹部的情況越發嚴重。
“家長和學校、老師之間的關係開始出現化學反應,存在着一種相互不信任的心態。”北京市西城區一所重點中學的校長説。
有了金錢和權力的介入,原本單純而美好的關係扭曲變形了。
孩子入學前:家長怕“報國無門”
孫遜介紹,每年的十月到次年的二月對學齡期家長來説是最關鍵的幾個月。“家長們無論如何要在這幾個月裏把孩子上學的事情確定下來,否則基本上就沒戲了。”
女兒入小學的事孫遜動手很早。女兒還在幼兒園中班,他就行動起來了。
孫遜把自己認識的人全部過濾了一遍,跟所有“當官”的都通了電話,把女兒上小學的事託付了出去,沒有得到什麼有用信息的反饋後,孫遜開始擴大範圍,給所有有可能認識更大官的朋友打電話,希望他們能“牽線搭橋”,找到“説話管用的”。一兩個月後仍然沒有有價值的消息,孫遜再一次擴大了“求人”的範圍,把有可能認識“説得上話的人”的秘書、司機的人也拉入了關係網。
“那些日子我天天安排飯局”,孫遜説,那時候所有的飯局、所有的商務聚會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能認識更有權力的人。
現在不少對教育的批評聲音都説,愈演愈烈的擇校風使得擇校的價碼越來越高。
但是對於那些正在為孩子上學的事情奔忙的家長來説,價碼根本不是問題,交不上錢才是最悲慘的事。
孫遜的同學、同事鬱先生為了把錢送出去幾乎急白了頭。
他想把孩子送進北京市東城區的一所重點小學,託到了“能説上話”的關係,但是學校説什麼也不收鬱先生的錢,當然也不收鬱先生的孩子。
實在沒有辦法了,鬱先生拿着一張有幾萬元現金的存摺,坐到了校長辦公室,説:我們都是好人,就想讓孩子上個好學校,錢我們就放在這不會拿走了,你們看着辦吧。
最後,鬱先生的孩子被這所學校順利錄取了,但是鬱先生覺得那時的自己一會兒低三下四的像個乞丐,一會兒又像個混不講理的流氓。
可能有人會説家長們是自己把自己逼到這種境地的,“誰讓你們去擇校?”
我們無法明確説出每年到底有多少孩子在擇校,但是,只要在百度上打上“擇校”兩個字,0.192秒後,網絡就可以把1200萬篇與“擇校”相關的網頁擺在你的面前,面對這樣的擇校氛圍有多少家長能冷靜面對?
“我不去‘當孫子’就覺得沒有對孩子盡到責任。”孫遜説,“我那時經常跟朋友開玩笑,説自己就像一個懷揣滿腔熱情的熱血青年,就苦於報國無門。”
不少家長用自嘲的方式形容自己:“不惜血本找路子,求親訪友裝孫子。一擲萬金換房子,心急火燎訓孩子。”
孩子入學後:家長要哈着老師
人也求了,錢也交了,一直彎着腰的家長們該站起來了吧?
沒那麼容易。
孫遜説,剛剛把女兒送進心儀的學校後着實長出了一口氣,覺得總算對得起孩子了。可是,時間長了才發現,家長的地位更加弱勢了。
不少家長表示,擇校時要倚仗自己的能量大小,但是進了學校後,不管什麼背景的家長都會自覺地、盡心盡力地巴結老師。因為,孩子還要評“三好”,孩子還要爭取當班幹部,孩子的“綜合素質評價”跟老師還有很大的關係。而所有這些又都跟下一輪的升學直接掛鈎。難怪一位家長説:“孩子上學後,我們發現自己已經被教育綁架了。”
逢年過節給老師送點兒禮自然不在話下。更關鍵的是“自己所做的事一定要讓老師記住”。
一次,孫遜無意間聽老師説想給自己班在網上建一個平台,記錄班裏發生的新鮮事,同時也可以把日常的通知發到上面。
孫先生正好管理着一個非常大的網絡平台,得知這個消息後,孫遜馬上動用自己的技術力量給女兒班做了一個很好的網絡平台,同時,他還包攬了這個平台的技術支持。
“我們只求孩子在班裏能有一個好的境地,最低限度是不能讓孩子吃虧。”鬱先生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