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領導下井必須力避“陪死”心態

本報評論員 蔡方華

據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報道，為應對有關部門關於領導帶班下井的規定，廣西河池朝陽煤礦突擊提拔了7位礦長助理，由他們輪流帶班下井，而5位礦長、副礦長等主要領導則穩坐在辦公室裏。輿論把這7位礦長助理戲稱為“山寨領導”，並批評朝陽煤礦的做法是“金蟬脱殼”。

8月25日，國家安監總局公佈了“地下礦山企業領導下井帶班暫行規定”的送審稿，向全社會徵求意見。該規定第一章第二條即對所謂“礦山領導”作了具體描述，礦長助理並不包含在這個範疇內。所以，毫無疑問，一旦領導下井帶班規定正式實施，河池朝陽煤礦的做法將因不符合要求而被叫停。這種所謂的“山寨智慧”在明確的政府規定面前，實際上行不通的。

暫行規定出台之初，國家安監部門即向社會解釋説，要求領導下井帶班、和工人一起下井升井，其本意並非要領導“陪死”。從以往的多起礦難看，由於礦山領導遠離作業層面，往往無法有效地組織安全生產，妥善處理突發情況，嚴格執行安全生產的有關規定，從而導致某些原可避免的悲劇發生。領導下井的做法能夠提高礦山領導層的安全意識，彌補制度的漏洞，及時發現和消除安全隱患，對減少事故的發生當然是有好處的。如果像河池朝陽煤礦那樣，突擊提拔一些所謂的領導虛應故事，而真正懂生產、懂安全、負有領導責任的人仍然遠離作業現場，則礦山領導和工人脱節、制度與實際操作脱節的問題，就仍然無法得到解決。

不過，河池朝陽煤礦的做法倒是給領導下井的規定提了一個醒，即迴避它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如果礦長助理不算礦山領導，那麼，多提拔幾個副總工程師也未必就不可行。只要那幾個核心領導仍然安坐在陽光之下，他們就可以漠視地下礦井所發生的諸種幽暗故事。看樣子，這個暫行規定還有必要進一步細化，或者以其他補充規定提供執行的保證。一項行政規定無法以自身的效力為它的效果提供擔保，這樣的政策怪圈是人們經常能見到的。

煤礦以“山寨智慧”應對國家規定，公眾對煤礦的做法表示強烈不滿，這都反映出人們對領導下井帶班政策的過度關注。必須瞭解的是，領導下井帶班只是諸多安全生產措施中的一條，它甚至算不上礦山安全的牛鼻子。普通公眾之所以呼應安監機構的規定，強烈要求領導下井工作，其實未必出於安全生產的考慮，而主要是表達一種公平性訴求，説得直白點就是，要死也應該有個領導一起死。這其實背離了領導下井規定的初衷。一旦礦難發生，即使多死一個領導，其悲劇意味也不可能有絲毫的減輕。“陪死”的心態，以及與此有關的種種意見表達，都不利於促進礦山安全。

礦山安全生產的規定和措施很多，領導下井只是最容易被公眾所理解，所以它有足夠的關注度。但是，如果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這個問題上，就有可能忽略某些真正值得關注的事情。甚至，太過關注煤礦安全中人的因素，也會忽略物的因素的緊要性。不可否認，很多安全事故都是責任事故，即其中包含了大量人為因素。但是，如果責任事故一再發生，那就意味着人的背後可能還有更致命的安全漏洞，比如技術投入不足、設備陳舊老化、防範事故的手段比較原始等。

前幾年，媒體多談到我國煤礦安全投入的欠賬問題，數字大得嚇人。按照2005年的統計，僅國有重點煤礦的安全欠賬就達505億元。這個大漏洞到底補上了沒有，或者説，煤礦在物的要素上虧空究竟有多大、它與事故發生之間的關係如何，現在已經沒怎麼聽説了。如果所謂的補欠賬只是當時的一陣風，煤礦安全的硬件仍然一塌糊塗，要求領導下井帶班就真正是強人所難。礦山領導是最瞭解井下安全狀況的，他們不開發點“山寨智慧”來回避死亡，那才真叫奇怪呢。

責任編輯：齊瀟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