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達董事長大喊“冤枉”

捐款10億重建南京大報恩寺，被疑懷有商業目的

《環球人物》雜誌記者袁旻

熟悉王健林的人都説，他有兩個最大的特點：一是口氣大，二是腦筋好。大連萬達房地產集團（以下簡稱“萬達”）的這位老總，口氣之大，有時甚至到了“囂張”的地步——“北京長安街十幾公里的路面上，坐北朝南的民營企業，只有我們萬達一家”，“國家宏觀調控再從緊，萬達也會是最後一個死掉的房地產企業”，“我選擇合作伙伴，要麼你是行業前兩位，要麼你是世界500強”……王健林“吹牛”是有資本的。他一手打造的萬達集團，成立於1988年，目前已經形成商業地產、高級酒店、文化產業、連鎖百貨、旅遊度假五大支柱產業，資產超過1000億元，年銷售額突破700億元。10月19日，王健林被《2010胡潤房地產富豪榜》評為“中國地產新首富”。

在慈善方面，王健林也要當“老大”。11月8日，他拿出10億元，捐助南京金陵大報恩寺的重建。這是迄今為止，中國慈善史上數額最大的單筆個人捐款。然而，很多人質疑：這位“地產大佬”為何要把這麼多錢捐給一座寺廟，而不是更需要捐助的災區和學校？

何以捐贈10億善款

11月8日，南京市紫金山莊，市委書記朱善璐宣佈：“大連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捐款10億元人民幣，用於南京金陵大報恩寺重建。”隨後，王健林笑着從中華慈善總會常務副會長、南京市長和市委書記身邊走過，緩步上台發表演講：“做一名慈善家是我的夢想！我不是真正的佛教信眾。這一次的捐贈，只是出於對傳統文化的敬畏。”

王健林為什麼要捐助大報恩寺的重建？坊間傳説很多。一種説法是：中國的很多房地產企業，包括萬達在內，都很講究風水，修建工程要選吉日，開盤要選良辰，裝修時要找風水師指點迷津。因此，出資重建曾經香火旺盛的大報恩寺，是王健林一種心理上的需要。另一種説法則是“為了配合生意”。王健林高調亮相慈善簽約儀式背後，是他的一個宏偉計劃——“未來3—4年，（萬達）集團要在南京新建5家萬達廣場，在這裏實現更廣闊的商業價值。”

“空手就套下了白狼”

1954年，王健林生於四川都江堰市的一個軍人家庭。他小的時候，父親經常給他講自己參加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故事。那些驚心動魄的戰鬥場景，總能讓他激動不已。“我兒時最大的夢想就是進部隊，然後做大將軍，做一輩子！”15歲那年，王健林揹着行囊，遠赴千里之外的遼寧瀋陽服兵役。那時，他是全團最小的“娃娃兵”。但他的本領可不小。在接下來15年的軍旅生涯中，他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升遷，28歲時就已是瀋陽軍區的一名正團級軍官了。然而，1986年，在“百萬大裁軍”中，王健林未能倖免，轉業到大連市，成為西崗區人民政府的辦公室主任。

王健林很快就發現，自己很不適應辦公室工作。因此，他一直在尋找機會，準備“跳”出去。

那時，西崗區的一家住宅開發公司負債百萬、瀕臨破產，政府急於找人接手。王健林幾乎未加思索，勇敢地接了這個“爛攤子”。1988年，他以這家公司為基礎，註冊成立了大連市住宅開發總公司（萬達前身）。然而，之後的半年，王健林一樁生意也沒接到。當時，搞建設需要獲得國家統一分配的計劃指標，而整個大連市只有3個指標。為了活下去，王健林找到主管城建的副市長，軟磨硬泡要指標：“不管什麼活兒，您批給我們，能吃飯就行，我們什麼都幹！”副市長看他“很可憐”，於是大筆一揮，把市政府北門外的一片棚户區批給了他。那裏不通自來水，而且只有一個公廁。王健林回來和公司的人商量時，大家都覺得他“昏了頭”——按照成本計算，在那裏蓋房子，要賣到1200元/平方米才能保本，而當時大連最好的房子才賣1100元/平方米。面對大家的質疑，王健林反問：“那我們賣到1600元/平方米不就賺錢了嗎？開發、開發，你不開怎麼能發呢？”

他的開發策略就是“創新”。當時，大連新建的各大樓盤，大多為筒子樓，房屋都是單間，設有公共廁所。而王健林所開發樓盤的房屋，都有客廳、廁所及防盜門，而且每個房間都安裝鋁合金門窗。他還花8萬元贊助一個在當地熱播的香港電視連續劇，為樓盤插播廣告。這些創意，使他的樓盤成了“大連最精緻的商品房”。結果，樓盤的地基還未完工，800多套房就被搶購一空。王健林自己也沒想到，“空手就套下了白狼”，賺了800多萬元。當年那個棚户區，就是如今聞名全國的“北京街”。

商業地產奠定基業

之後，王健林投資大連人最愛的足球運動，以提升萬達的品牌知名度。1994年，中國足球推行職業化後，他帶着大連萬達足球隊橫空出世。不同於其他老闆，王健林在每場比賽前都會親自在更衣室裏鼓舞球員。有傳言説，在艱難的比賽之前，王健林都會抱着厚厚的皮箱——裏面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的現金。“你們贏了比賽，這就是你們的！”於是，在那段歲月裏，大連萬達隊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蹟：“三冠王”、“六連冠”、“49場不敗”……足球不僅給了萬達很高的美譽度，還給了王健林深厚的人脈關係。但後來，足球圈的假賭黑現象日益嚴重，王健林被迫決定“萬達不玩了”。

退出足壇的王健林，瞄準了商業地產——興建超市、商場、影院，然後租出去賺錢。眼光獨到的他，決意使國際連鎖超市沃爾瑪成為第一個合作伙伴。但第一次上門遊説時，對方一口回絕。王健林哪肯善罷甘休。此後，他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頻頻接觸沃爾瑪高層。一有位置好的地塊，他就讓沃爾瑪先睹為快，然後説可以根據其需要設計方案，並以最快的速度建成。沃爾瑪終於被王健林的誠意打動，同意租用他的房產。很快，眾多國際大公司紛紛效仿沃爾瑪，成了萬達的“房客”。漸漸地，萬達影院、萬千百貨、萬達演藝公司……王健林的萬達帝國越來越大，其資產規模也隨之日益龐大。

在10月19日公佈的《2010胡潤房地產富豪榜》上，王健林以280億元的個人財富，位列第一。此時，出資10億元捐助慈善事業，對他來説已是“小菜一碟”。

下一個項目是扶貧

王健林曾在私下裏表示：“我好面子，喜歡聽讚揚，大家都希望我是一個有愛心的人。”這也許就是他此次大手筆捐出10億元善款的原因之一。有資料顯示，此前的22年，萬達集團及王健林個人對各項慈善公益的捐助，累計超過17億元人民幣。加上這一次，他已經捐款27億元，成為中國慈善公益事業的捐獻大户之一。

截至目前，對於外界的質疑，王健林本人並未做出公開回應。不過，萬達集團新聞發言人石雪清替他大喊“冤枉”。11月９日，他在接受採訪時説：“從形式上看，好像它（大報恩寺）就是一個簡單的寺廟，但這個寺廟不簡單，因為它浸潤着中華傳統文化，記錄着中華傳統文化發展的一個歷史……我們的理解是，宗教文化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需要傳承。如果簡單（地將它）理解為燒香拜佛（的地方），這是對宗教文化的曲解，也矮化了萬達的公益形象。”石雪清透露，王健林11月９日從南京回到大連後，馬上和相關慈善機構進行了溝通，準備捐助下一個扶貧項目。“扶貧始終是萬達關注的重要方向，今後還會繼續堅持”。

“去不去那個晚宴，我看不重要……”9月下旬，當美國富豪比爾·蓋茨和沃倫·巴菲特邀請包括王健林在內的中國富豪參加慈善晚宴時，王健林對媒體説了這樣一句話。這句話一度被理解為他“消極慈善”。如今，他用10億元善款消除了外界的“誤解”——儘管有爭議，但一個人能奉獻愛心，總歸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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