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沙皇”救了通用
一人逼走頑固老CEO，迫使債權人將股份賣給政府；另一人打破官僚作風，讓所有人“説幹就幹”
《環球人物》雜誌記者蘇睿
美國東部時間11月18日，紐約證券交易所門前懸掛的美國國旗，換成了美國通用汽車公司（以下簡稱“通用”）的巨幅標識。早上9時30分，通用首席執行官（CEO）丹尼爾·埃克森舉起手中的鐵錘，敲響了“開盤鍾”。令人驚訝的是，當天的“開盤鍾”竟然是一台發動機。它以隆隆的轟鳴聲宣告：美國汽車業的“王者”回來了!
“汽車沙皇”設計拯救方案
1908年9月16日，通用成立於美國底特律。100多年來，它先後聯合或兼併了別克、凱迪拉克、雪佛蘭等公司，擁有悍馬、歐寶、霍頓、薩博等品牌，持有多家海外汽車公司的股份，堪稱是一個汽車製造“帝國”。然而，進入21世紀後，這個百年老店在激烈的競爭中敗下陣來，一直處於虧損狀態。2008年爆發的金融危機，使它衰退的步伐進一步加快。2009年6月1日上午８時，不堪重負的通用終於申請破產保護，公司股票被紐約證券交易所摘牌。
巨人的倒下，震驚了整個美國。隨即，全美掀起了一場拯救通用的運動。其中，美國政府扮演了重要角色。
現任總統奧巴馬2009年1月上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聯邦政府汽車業工作小組，以應對美國汽車業特別是通用的危局。然後，美國政府又為通用注入495億美元的救助資金，使其“國有化”。
現年58歲的史蒂文·拉特納畢業於美國布朗大學經濟政策專業，當過《時代》週刊的記者，做過投資銀行家，淨身家約為6.2億美元。2008年聖誕節和新年之間的那一週，正在歐洲度假的拉特納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新上任的美國財長蓋特納。不善言辭的蓋特納開門見山地問：“史蒂文，你願意來當美國政府汽車工作小組的負責人，和我們一起拯救美國的汽車工業嗎？”考慮數週之後，拉特納帶着一份詳細的汽車業整改計劃，找到了蓋特納：“我決定不再遲疑，如果不是現在，又會是何時？”
帶領工作組進行將近1個月的調查後，拉特納認為，通用起死回生的最大機會，“可能還是儘快申請進入破產保護程序”。但當時通用的CEO瓦格納“友好而傲慢”地拒絕了這一建議。拉特納事後回憶説：“瓦格納及其班子相信，幾乎所有問題都在於金融危機、石油價格高、日元兑美元匯率和工會，他們拒絕破產。”於是，拉特納果斷地威脅停止提供更多救助資金，最終把瓦格納踢出了通用。
拉特納的第二項行動是整肅通用的經銷商隊伍。通用在全美有6246家經銷商，其中有很多是規模小、位置偏、不能提供良好服務的“小混混”。拉特納大刀闊斧地砍掉了42%，只保留3605家。這一招，讓通用節省了不少運營成本。
在拯救通用的過程中，拉特納的最大貢獻是利用政府背景和他在華爾街的豐富人脈，不斷向債權人施加壓力，最終使美國政府成功地收購通用的大部分債權。拉特納因此被美國媒體譽為“美國汽車沙皇”。2009年7月，通用破產1個月後，完成使命的他，宣佈功成身退。
“門外漢”顛覆通用文化
離開前，拉特納為通用安排了一個他放心的領導人——愛德華·惠特克。此人作風乾練，性格強硬，也酷似“沙皇”。
惠特克1941年11月出生於美國得克薩斯州恩尼斯鎮，畢業於得州理工大學工業工程專業。加盟通用之前，他是美國最大的電信商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的董事長。2009年7月，在美國財政部的要求下，惠特克先是出任通用董事長，後來又兼任CEO。
惠特克起初並不被看好，因為他在汽車行業的經驗是零。他曾在接受採訪時直言不諱地説：“我對汽車一無所知，但我也許不用知道那麼多，因為我的職責就是讓通用盈利，別的一概不管。”他喜歡決策迅速、改正錯誤更快的管理人才。一位通用高管曾説：“惠特克能在5分鐘內瞭解一個人，這是他的過人之處。”上任第三天，他就對通用的管理團隊進行了大幅調整，打發走了4位高管，並重新安排剩下20多人的工作崗位。此外，他還聘用7名“外行”擔任公司高管。
惠特克還厭惡一切繁文縟節。他打破層級限制，隨時隨地找高管、工會負責人、經理等面談，省去了很多低效的決策程序。據説，惠特克在內部會議上從不説“你們要賣出多少輛汽車”之類的話，而是敦促員工自己做出決策，然後放權讓他們去幹。在他看來，讓員工各司其職、分而治之，是最有效的管理辦法。
惠特克還試圖打破通用固有的官僚主義作風。今年3月，他曾到通用的多家組裝廠“微服私訪”。穿着牛仔褲和T恤衫的他，不時停下來與生產線上的員工交談，並嘗試親自組裝汽車。這讓很多習慣了僵化官僚主義作風的員工大跌眼鏡。
此外，惠特克也對通用龐大的業務進行了大規模精簡。他關閉了通用汽車金融服務公司，轉賣或關閉了旗下的多個品牌，僅保留雪佛蘭、凱迪拉克、別克等幾個核心品牌。
現在，通用已經適應了惠特克的“快節奏”和“説幹就幹”——決定一個車型誕生與否的時間，從之前的幾個月甚至幾年，縮短到了1個月。據通用的最新財報顯示，今年前三季度，其盈利已累計達到40億美元。
在接管通用之初，惠特克就曾表示：“我的計劃就是幫助通用恢復昔日的強大。做到這一點後，我不會在董事長和CEO職位上多呆一天。”如今，通用已經走上覆興之路。他果然兑現了承諾——9月1日辭去了CEO一職；有分析認為，今年年底之前，他還會辭去董事長之職。
中國市場是重中之重
美國總統奧巴馬日前曾説，通用重新上市是“美國汽車工業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不過，通用現任CEO埃克森在宣揚“重新上市是通用的好日子”的同時，也心事重重地表示：“誰也説不準，這種好日子能持續多久。”
目前，通用在歐洲的業務仍舊是一團糟；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隨時會要求已經“復活”的通用提高員工的薪資福利；美國政府仍然是它的大老闆，使眾多投資者擔心政府會損害他們的利益……這些隱憂，都是通用實現真正復興的攔路虎。
業內專家認為，通用要想快速“恢復元氣”，應重點拓展亞洲尤其是中國市場。2009年末，通用中國區CEO甘文維曾指出，在通用的北美、歐洲和國際部三大部門中，國際部是唯一能賺錢的部門；而在整個國際部，中國區貢獻的利潤在50%以上！2010年，通用在中國的汽車銷量有望逼近250萬輛，從而使中國超越美國本土，成為通用最大的單一市場。毫不誇張地説，現在的中國，“儼然已成為通用的提款機”。
據透露，目前的通用高層，已將中國視為“救命稻草”——通用在第三季度財報中指出，中國將是其拓展全球業務的重中之重，今後幾年，通用將加強在中國的品牌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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