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下令抓騙子

12萬人被騙走100多億美元，行動小組秘密調查1年

《環球人物》雜誌記者蘇睿

伯納德·麥道夫，至今仍是很多美國人茶餘飯後議論的對象。2009年6月29日，這位納斯達克股票市場公司前主席，因詐騙650多億美元，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大的金融詐騙犯，結果被判處150年監禁。現在，美國人又多了一個與金融詐騙有關的話題——2010年12月6日，美國司法部長埃裏克·霍爾德宣佈，聯邦政府破獲了一系列金融欺詐騙局，案件造成的損失總計約104億美元，受害者超過12萬人。

長達40年的騙局

弗蘭克·卡斯塔迪是一個意大利裔美國人，生於1953年。1968年，還在芝加哥讀中學的他，開始到父親和別人合夥開的一家“貿易公司”打工。他經常看到父親不厭其煩地勸説別人購買“貿易公司”的“承兑票據”——承諾將客户提供的資金用於改善公司的運營，並在票據到期後返還客户的本金及10%—15%的年利息回報。但讓弗蘭克感到奇怪的是，父親的公司根本就沒搞過國際貿易。

1986年大學畢業時，弗蘭克已經摸清了父親的生財之道。他沒找工作，而是和父親聯手開了一家旅行社和一家不動產公司。1年後，他們又收購了另外3家公司，並開設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一切準備妥當後，父子倆開始設計一個又一個騙局——精明的弗蘭克是主謀。

1990年，剛從意大利移民到美國的皮耶羅，在一次同鄉聚會上認識了弗蘭克。由於年紀和成長環境相仿，皮耶羅很快就完全信任了弗蘭克，並把他當作自己的“導師”。交往了沒幾天，弗蘭克就開始勸説皮耶羅投資自己的公司：“錢放在口袋裏是不會增值的。在美國生活，你得學會投資。買我的‘承兑票據’吧，我用你的錢擴大生意，你等着收錢就是了！”皮耶羅沒有猶豫，把自己所有的積蓄——12萬美元，全都給了弗蘭克。此後的每個月，他都能收到一筆1000美元的利息匯款。按照弗蘭克的説法，10年之後，他獲得的利息將累計達12萬美元，還能拿回所有本金。“這確實比放在銀行裏實惠多了！”皮耶羅説。但他哪裏知道，他的錢剛進弗蘭克的腰包，就被分成了兩份——5萬美元被用於支撐旅行社的運轉，7萬美元被用於支付其他投資者的利息和本金。

通過這種手法，40多年間，弗蘭克先後從473個投資者或投資機構那裏得到了7700萬美元。他總是告訴對方，他會將資金注入自己的公司，用於“擴大再生產”；若投資人擔心將來無法收回本金，他會宣稱自己和一些金融機構有特殊關係，絕對能確保投資者的本金和高回報。為了打消客户的疑慮，在向客户支付本金和利息時，弗蘭克一般都是從公司的銀行賬户裏抽取資金，然後通過郵政系統遞送支票。

然而，金融危機的到來，使弗蘭克暴露了真面目。由於美國人的腰包普遍大幅縮水，到2009年5月，他已很難拉到新的投資，自然無法支付投資人的本金和利息。於是，300多位被套牢的投資人向美國政府遞交申請，要求清算弗蘭克公司的財務狀況。就這樣，他耍了40年的騙術終於被戳穿，於2010年9月15日被判處23年監禁。

歷時1年的秘密調查

據報道，2010年年初以來，美國政府通過一個專項調查行動，破獲了291起包括弗蘭克案在內的金融詐騙案。12月6日，埃裏克·霍爾德在新聞發佈會上透露，這一調查行動的代號為“拯救信任危機計劃”，是總統奧巴馬親自下令進行的。

2009年11月的一天深夜，工作了一天的霍爾德剛剛踏進家門，就接到了一個緊急電話。“嗨，霍爾德，我知道這可能打擾你休息了，但我還是希望能馬上和你談一談。”電話是奧巴馬打來的。他讓霍爾德馬上趕到白宮。

在總統辦公室內，奧巴馬給霍爾德讀了一組數據：2009年，美國金融欺詐案的數量創下歷史新高，多達2800餘起，與2004年的534起相比增加了5倍多；僅2009年11月，就有826個金融詐騙嫌疑人被起訴；高盛、斯坦福國際銀行等知名金融集團也被捲入其中……奧巴馬憂心忡忡地問：“人們會不會以為美國遍地都是金融騙子？”

談話結束前，奧巴馬要求霍爾德馬上抽調聯邦調查局、證券交易委員會、郵政總局、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國家税務局等部門的官員，由司法部牽頭組成一個跨機構調查小組，“毫不留情地調查金融犯罪行為，一經發現，就毫不猶豫地發起訴訟”。

接到總統的命令後，霍爾德立即開始了籌備工作。1個多月後，調查小組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根據他的部署，聯邦調查局分佈在全美各地的48個分部，都參加了調查行動。半年後，霍爾德拿到了一份初步的調查報告——新澤西州，一位無兒無女的老太太被騙光了全部積蓄，老無所依；南卡羅來納州，一名寡婦將所有積蓄投給一家公司，想賺點錢供兒子上學，但很快就發現那家公司的電話打不通了；得克薩斯州，一個農場的十幾户人家都因購買“承兑票據”而血本無歸……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佛羅里達州的一名詐騙者，用騙到的8.8億美元購買私人遊艇、豪宅和名車；明尼蘇達州的一個企業家，一直在打着“慈善”的幌子到處騙錢……從2010年8月16日開始，調查小組用3個多月的時間，完成了取證工作。隨後，美國司法部對500多名金融詐騙嫌疑人提出指控，很快就將其中的87人投進了監獄。

“龐氏騙局”其實很簡單

專家指出，美國調查小組所破獲的數百起金融詐騙案，大多都是典型的“龐氏騙局”。它是20世紀初一個名叫查爾斯·龐齊的意大利裔美國人發明的。這種騙局多是利用新投資人的錢，向老投資人支付利息和短期回報，以便吸引更多的投資者。在我國，這種騙術通常被稱作“拆東牆補西牆”。

“龐式騙局”如此簡單，為何能在全球各地橫行1個世紀？

分析人士認為，其原因主要有三：第一，投資者的貪婪心理給了行騙者可乘之機。在行騙者“風險低但回報率高”的謊言面前，很多人喪失了判斷力。第二，如今的這個時代，在鋪天蓋地的廣告和各式各樣的宣傳面前，越來越多根本不懂金融的人，也想靠投身金融業大把賺錢。美國“股神”巴菲特曾説，“如果一個遊戲已經開始了20分鐘，你還不知道遊戲中被捉弄的對象是誰，那麼你肯定就是那個‘傻子’”。遺憾的是，與專業的金融人士相比，普通民眾在金融市場上無疑就像“傻子”。第三，監管機構失察和監管不嚴，是騙子能夠屢屢得逞的最主要原因。在過去的10多年間，美國的不少專業人士和媒體記者等，都曾對美國頭號金融詐騙犯麥道夫的“投資奇蹟”提出過質疑，甚至還有人曾進行舉報，但都沒引起美國金融監管部門的重視。

專家認為，要想清除“龐氏騙局”，就得建立兩套“監管機制”——各國政府應完善相關制度，不給金融騙子以可乘之機；普通民眾則要在頭腦中建立自己的“監管機制”：保持頭腦清醒，不要指望天上會掉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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