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輝:長着“中國臉”的美國代言人
2008年“非洲的兒子”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是史無前例的,現在又有美國參議院批准“中國的兒子”駱家輝擔任美國駐華大使,同樣史無前例,兩者都是新時代的新鮮事物,足以使長期受困於“地緣政治範式”的人們頭腦翻新。
“地緣政治範式”的最大毒素是“民族利益”至上,又認為所有的人都受人種、血統背景束縛。提倡“世界大同”的“地緣文明範式”卻認為人的天良可以走出狹隘的民族主義範疇,把國際秩序建築在同舟共濟、雙贏共榮之上。“中國的兒子”當美國大使,就像“非洲的兒子”當美國總統那樣意義非凡,值得慶幸。
地緣政治範式下的中美外交
美國MSNBC電視台每天都會數次播出一項廣告,是“硬球”(HardBall)節目主持人麥修斯(Chris Matthews)抱怨有人説奧巴馬總統“不愛美國”太不公平。他説:“這種批評在日本和中國是不會有的”。
我對此的反應是:上面説的兩個史無前例在日本和中國壓根兒不會發生。中國如果真有“非洲的兒子”擔任國家主席,或者“美國的兒子”擔任中國駐美大使,網上“憤青”的怨聲不把天安門城樓震垮才怪!當然這些都是莫須有的廢話。
回顧歷史,國家之間互相建立外交關係,互相在別國首都設立永久性的大使館(使館具有境外領土主權),發源於1648年“威斯特伐利亞和約”(Peace of Westpahalia),它結束了歐洲“三十年戰爭”,開拓了國際和平共處的新篇章。
然而,在“民族國”世界的“地緣政治範式”中,駐外大使館扮演的是雙重角色:一、增進雙邊來往與瞭解;二、刺探對方機密。使館人員和他們的夫人,明裏是晚會上跳舞、碰杯,暗裏卻搞不露面、不可告人的偷雞摸狗。
1793年英國派馬嘎爾尼(George Macartney)為特使訪華要求中英建立現代外交關係時,乾隆皇帝以“天朝”的傲慢拒絕,野蠻的英帝國主義為首的的西方世界用“炮艦”和清廷談判,再加三次(南京、天津、北京)不平等條約強迫中國就範。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已經決定了“先打掃屋子再請客”(先肅清美國在中國的殘餘勢力再和美國建立外交關係)的新政權拒絕理會賴在已經解放的南京不走的美國大使司徒雷登,毛澤東主席並在司徒雷登離開以後以“新華社評論”出面寫了著名的《別了,司徒雷登》文章。
如今,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副院長楊劍教授通過《中國評論新聞網》發表了題為《來吧,駱家輝》文章説:“從1949年中美關係‘別了,司徒雷登’到2011年‘來吧,駱家輝’,我們走過了62年。…中國人的實力和心態都做好了準備。美國人敢於送一個華裔的駐華大使來,我們當然有更大的雅量來表示歡迎。”
怎麼“非洲的兒子”奧巴馬把“中國的兒子”駱家輝送到北京當美國的使節這種新時代的新鮮事物竟使中國知識精英與政府智囊緊張起來了呢?這是典型的“地緣政治範式”的“膝反射”(kneejerk)呀
“中國臉”大使的束縛與優勢
無獨有偶,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所研究員陶文釗認為,駱家輝作為第三代移民,“在美國土生土長”當然是“代表美國利益”,中國人和他打交道,“看到的是這樣一張熟面孔,心理上還得有一種‘冷’準備”,也是同樣的“膝反射”。
陶文釗舉了很多美國“中國通”當駐華大使的事例而得出結論説:“最懂中國的人執掌對華政策也不足以使中美避免衝突”“最懂中國的人即使做出了對華有利的建議,也往往不被美國政府採用”。
《環球時報》對這一“膝反射”進行了一番分析。它説,一方面,美國傳媒把駱家輝形容為“在中國最有名的華盛頓州產品”;另一方面,已經嘗過被一張中國臉孔(駱家輝)“板着臉教訓”滋味的中國人卻有“被駱家輝‘殺熟’的擔憂”。
它問道:“當我們還在為‘離開的是會講中國話的美國面孔(洪博培),來的是不懂漢語的中國臉’(駱家輝)感慨時,是否也可以考慮大方為駱家輝這樣的華裔美國人的成功表示祝賀?”,回答是:“應當把它看做歷練中美關係的好機會”可是,“駱大使對我們是好還是壞,現在並不到下結論的時候。”
這些探討牽涉到兩個問題。第一,“中國臉”美國大使駱家輝必然會牽涉到“忠誠分裂”(divided loyalty),也就是説,人們會懷疑,中國臉是否必然有中國心。第二,會產生“凱撒的妻子”效應(Caesar’s wife scenario),在這樣敏感的位置上必須避嫌,因此“中國臉”可能比“美國臉”更強烈維護美國利益。
所有這些探討都是由於“地緣政治範式”的束縛。如果用“地緣文明範式”的新頭腦來看,一張“中國臉”(實際上是“兩張”,因為還有已於今年初上任的美國公使王曉岷)主宰北京美國大使館,其歷史象徵意義巨大無比。
比方説,將來中美兩國外交活動(互換公文等)儀式上出現的都是“中國臉”,那豈不是最珍貴的鏡頭?!久而久之,中國的國際“形象”就國際化了。中美交往“形象”上國界的消失也會令那些一提到中國就想起張牙舞爪的“龍”的美國頭腦潛移默化,那對增進中美之間的友誼與諒解就會一本萬利了!
韓非子説:“得萬世之利,在今日之勝”。我看中美關係的千變萬化還真不缺“一夜好風吹,新花一萬枝”的勝景哩!駱家輝也許看不到、看不懂本欄內容,但我仍然要祝福他功德圓滿,為中美兩國造福,為世界造福。
(作者是從印度退休的華人學者,現居住在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