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品新國標出台過程:關鍵標準最後一刻翻盤
作者:方芳
誰在制訂食品安全標準
——專家講述乳品新國標出台過程
本報記者 黃碧梅
核心閲讀
“內部待議稿上顯示,巴氏奶標準初稿的起草單位是蒙牛乳業集團,生鮮乳標準由伊利集團起草,酸奶標準則由光明集團起草。”
——曾壽瀛,中國奶業協會乳品工業委員會副主任,先後四次參加相關乳品標準制訂的討論會
“我至今也沒有明白,反覆討論形成的送審稿,其中一些關鍵性標準,最後為什麼會被推翻?”
——魏榮祿,西部乳業協會執行副會長,先後三次參加相關乳品標準制訂的討論會
“我現在沒什麼可説的了。”“説了有什麼用?”
——多名曾經參與標準制訂討論會的奶業專家
誰在主導中國的食品安全標準制訂?
2010年9月通過的《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管理辦法》規定,衞生部負責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制(修)訂工作。衞生部組織成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審評委員會,負責審查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草案。
從這個審評委員會的委員名單來看,目前擔任副秘書長以上領導職務的14人當中,9人來自衞生部及其下屬的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3人來自農業部及中國農業科學院,還有1人來自中國檢驗檢疫科學研究院,1人來自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
一個食品安全標準的出台要經歷哪些環節?
本報記者採訪了參與乳品國家安全標準制訂的專家,請他們講述相關乳品國標的出台過程。
標準起草單位
最終沒有公佈
“三聚氰胺事件”爆發後,重新制訂乳品安全國家標準成為共識。2008年12月,衞生部牽頭,會同農業部、國家標準委、工信部、工商總局、質檢總局、藥監局等部門,以及中國疾控中心、輕工業聯合會、中國乳製品工業協會、中國奶業協會等單位,成立了協調小組,對乳品安全國家標準進行整合完善。
協調小組各部門推薦了近70名專家組成專家組,組長由中國疾病控制中心食品與營養所副所長王竹天擔任。
王竹天在2010年4月的《中國食品衞生雜誌》上介紹,協調小組負責議定工作中的重大事項,專家組負責提出乳品安全標準,此外還設立了秘書處,負責具體組織協調和日常工作。據介紹,在此期間,近600人次參加了各工作組、起草組以及專家組的研究與討論。
2010年2月,第一屆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審評委員會召開各分委員會會議,審查乳品安全國家標準草案。經主任會議審議,通過了66項乳品安全國家標準。新的乳品安全國家標準於3月26日由衞生部批准公佈。
曾壽瀛,中國奶業協會乳品工業委員會副主任,先後四次參加上述標準的討論會。根據他的回憶:“前幾次參會人數都接近百人,相關部委、奶協、知名乳品企業、高校和研究機構都有代表參加。”
對於參會代表的比例,三次參加討論的西部乳業協會執行副會長、西南民族大學教授魏榮祿有些看法:“1/3參會代表來自外資企業。”
至於具體的起草單位和個人,在2010年公佈的生乳、滅菌乳等乳品標準及政府公告中,並沒有具體介紹。而2005年衞生部和國家標準委發佈的巴氏殺菌、滅菌乳衞生標準,前言部分公開了該標準起草單位為南京、天津、南寧等9個地方衞生防疫站,主要起草人為唐世樹等9人。
兩項關鍵標準
最後一刻翻盤
回憶起乳品新國標的制訂過程,魏榮祿頗有些遺憾:“我至今也沒有明白,反覆討論形成的送審稿,其中一些關鍵性標準,最後為什麼會被推翻?”
與魏榮祿同樣困惑的,還有和牛奶打交道近60年的曾壽瀛。據曾壽瀛介紹,他上世紀50年代從南京農學院畢業進入南京乳肉管理所工作,後來從南京疾控中心退休。
1962年,曾壽瀛開始參與牛奶標準的制訂。在以往標準制訂中,曾壽瀛曾任衞生部全國乳與乳製品定標組副組長。
2009年5月,曾壽瀛開始介入乳品新標準制訂,“內部待議稿上顯示,巴氏奶標準初稿的起草單位是蒙牛乳業集團,生鮮乳標準由伊利集團起草,酸奶標準則由光明集團起草。”
他説,“乳品新國標出台始末,我不是所有環節都很瞭解。我僅僅是參與了中後期的幾次會議。前期是企業起草待議稿,最後階段是如何操作,送審稿關鍵性標準為何翻盤,我不太清楚。”
上述專家所説的“關鍵性標準”,即後來公眾廣為關注的菌落總數、蛋白質含量。
2009年8月19日,魏榮祿最後一次參加乳品標準討論會議,“會議規模僅十幾人,時任衞生部監督局副局長的蘇志代表部領導聽取意見,王竹天主持會議,曾壽瀛、顧佳升(原上海奶業協會副秘書長)等專家都參加了。這次會議,我沒有看到企業的代表。”
就在這次會議上,在幾位奶業專家的力主下,每克生乳菌落不超過50萬個、每百克生乳蛋白質不低於2.95克的標準達成一致意見,形成最終送審稿。此後,曾、魏、顧三人就沒有再介入乳品訂標工作。
可是,2010年3月正式公佈的方案,菌落放寬到200萬個,蛋白質降低到2.8克。至於送審稿在哪個環節發生改動,為什麼改動,魏榮祿和曾壽瀛表示他們不清楚。
乳品新國標公佈後,遭到媒體和公眾炮轟:“中國乳品標準創全球最差標準,標準制訂被大企業所綁架。”
採訪中,多名曾經參與標準制訂討論會的奶業專家選擇不再表態:“我現在沒什麼可説的了。”“説了有什麼用?”這是他們給記者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