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阿拉伯之春” 尚未定型的革命

“阿拉伯之春”已經爆發整一年，現在總結它還太早。但它發出的那些雖不完整、卻很強烈的信號，值得我們正視和及時整理。

“阿拉伯之春”是發生在世界政治最落後地區的社會革命，到這裏，民主思想在世界範圍歷經百年的傳播大體完成。這種思想會在不同程度上影響所有國家，結果是，未來的地球上大概不會有一個與民主自由毫不沾邊的國家。

但“阿拉伯之春”的痛苦過程，它在世界媒體的充分展示，也讓世人看到了民主政治過去各種不熟悉的模樣。“民主”與“西方”的重合度越來越小，它的風險、複雜性彰顯無遺，推行民主被看成對民生、統一和社會穩定很不確定的經歷。

全球化在把民主理想普世化，但卻不可能拉平各國推行民主政治的社會現實條件。這使得各國的發展道路既有相似之處，仔細看又不可能是一樣的。

民主已經不是搞不搞，而是如何搞的問題。它在一國是否成功，將主要取決於對民主精神的運用，是否能與該國的實際大致契合。

由於民主的發育必然帶來政治競爭，所以各新興國家完全理性尋找上述契合狀態的政治條件基本不存在。這些國家的內部都會派生出不同的政治利益，彼此博弈，能夠對博弈強度實現自我控制，從而相對準確地實現上述契合，幾率並不高。

“阿拉伯之春”發端於其內部，但它的發展過程卻受到西方的影響和調控。由於西方處於選舉式民主政治的上游，其綜合力量仍是世界最強的，未來西方仍有大量機會影響新興國家對民主的態度和使用。

這樣的影響肯定不會是“純民主目的”的，而一定會與西方的現實利益綁在一起。這會使新興國家的民主改革面臨更多走樣的風險，在很多時候這些風險甚至會成為陷阱。

未來拒絕民主的國家，將置自己于越來越嚴重的戰略困境，主動探索與自己國情相適合的道路，是把握時代脈搏的自我鬆綁。

但所有新興國家都得清楚，它們的困難不可能通過一場民主的魔術而獲得解決。世界的發展問題更嚴峻，“民主能解決一切”是將一個複雜的問題做天真的簡單化。一個事實是，冷戰結束以來，新選擇西方民主制度的國家不下幾十個，但它們當中變成“西方國家”的寥寥無幾，很多反而越來越窮。

由於“民主國家”逐漸普遍化，未來人類對民主政治的認識有可能逐漸趨於冷靜，國家之間圍繞政治制度“合法性”做激烈競爭的狀態不會很持久，競爭將更清晰地圍繞國家利益展開，爭奪資源和發展權利，而非意識形態的對錯。

但在這之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會聽到對“阿拉伯之春”的簡單奉承，和對俄羅斯選舉是“假民主”的激烈批評。“民主浪潮”與西方利益非常複雜地錯落交織，讓新興國家的公眾都能較清楚地分辨它們是困難的。

“阿拉伯之春”無論對地緣政治的影響，還是對全球政治的影響都剛開了個頭，阿拉伯國家自身的變化也只開了個頭。我們應祝福阿拉伯國家，但我們完全沒必要對照它們設計自己的行動。

責任編輯：齊瀟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