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鎮的悖論:底特律與其迫切需要的移民之間的不舒服關係 - 彭博社
bloomberg
佐伊·斯特勞斯“他從那裏給我打了電話。”羅赫利亞·巴爾加斯指向底特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大樓,她的丈夫古斯塔沃是一名無證移民,在一個五月的下午被拘留。二十多名拉丁裔在外面的步道上游行。“無力感。悲傷。我們哭了。”
州代表科爾曼·楊(Coleman Young, Jr.)身穿對比鮮明的黑色西裝外套和紅色襯衫,通過翻譯向抗議者發表講話:他表示,ICE的行為就像“頂級掠食者”。這位面容年輕的28歲男子是底特律首位黑人市長的兒子,代表着其1960年代後政治精英的傳承,面對這座城市新近加入的受壓迫工人階級時顯得遊刃有餘。
彭博社城市實驗室解鎖區域規劃的隱藏力量,無論好壞對美國地方選舉官員的威脅正在上升,更多工人選擇辭職倫敦的超富人逃離税收上升的威脅貝爾法斯特的中央車站為北愛爾蘭公共交通創造了新時代楊和在場的其他市民領導層,像這座困擾的城市一樣,正在應對顯著的人口變化,因為黑人居民跟隨早已離開的白人遷往郊區,而新移民也在不斷湧入。底特律AFL-CIO主席基里斯託斯·米哈拉基斯(Christos Michalakis)出生於希臘,他的父親是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UAW)的成員,去年在市中心的佔領運動中露營。州代表拉希達·特萊布(Rashida Tlaib),一位巴勒斯坦裔美國人,代表西南底特律的墨西哥鎮社區。
“我以為奧巴馬政府不會驅逐像他這樣的人,”憤怒的塔利布在華盛頓特區的移民和海關執法局總部通過手機告訴某人。“好吧,我是州代表,我應該和誰談?”
羅赫利亞和古斯塔沃·瓦爾加斯都在米卻肯州長大,位於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他們在芝加哥相遇,然後像越來越多的同胞一樣,搬到了底特律。古斯塔沃找到了一份安裝地板和地毯的工作。
關於底特律的新聞報道通常集中在,且往往對缺失的東西感到驚訝:消失的工業;被雉雞和狐狸佔據的荒地;空蕩蕩或被燒燬的房屋;當然,還有離開的人。底特律也是一座邊境城市,是一個4615496人口的跨國大都市的較大一半,正對着温莎,後者是安大略省一個同樣衰退但遠不如底特律破敗的城市。由於這個大湖地區的地理特徵,底特律正好位於加拿大的正北方。但墨西哥和中東移民在這裏受到的審查讓人感覺更像是亞利桑那州。
塔利布説,底特律充斥着那些“像是在南部邊境接受訓練然後被放在北部邊境”的執法人員。
底特律在911事件後的國土安全狀態下受到特別關注。在這裏,移民不僅要面對在全國範圍內突襲工作場所和追捕逃亡外籍人士的ICE特工,還要面對巡邏100英里寬的美國政府指定為“邊境”的區域的邊境巡邏官員。美國公民自由聯盟稱其為“無憲區。”
就像美國南部邊界的姐妹城市一樣,底特律和温莎的人們現在生活在相近但截然不同的狀態中。自2001年9月11日以來,由於新的安全措施和隨之而來的經濟衰退,卡車交通有所減少。但自2000年以來,乘客過境人數下降了超過一半。過境者現在必須攜帶護照或更昂貴的“增強身份證”才能往返加拿大。
施特勞斯
魯本·託雷斯,底特律本地人,墨西哥和波多黎各血統的公立學校建築工程師,在一次穿越城鎮的駕駛中遇到了邊境巡邏隊。
“我以為是警察。還有誰會是呢?”託雷斯回憶起2011年3月24日下午時説。他坐在與母親共享的家中的客廳裏,位於西南區和市中心之間,靠近她長大的地方。“我拿出錢包,説‘我只需要拿出我的登記和卡車的保險文件。’他卻説,‘哦,我不需要那個。’我説,‘哦。’他説,‘我在找你的簽證。’”
託雷斯感到困惑:為什麼那名警官想要他的信用卡?警官解釋説,託雷斯是一個移民工人,他的簽證在2004年到期。顯然,美國有一個名叫魯本·託雷斯的人是無證的,而託雷斯必須證明他不是那個人。警官接着要求出示所有可能證明他公民身份的文件。當然,這些文件是任何公民在美國境內旅行時都不會攜帶的。
“我問為什麼,‘如果我在這裏出生,我為什麼要攜帶出生證明?’我説,‘如果你想要出生證明,他們在赫爾曼·基弗醫院有’……我説,‘我在美國出生,為什麼我需要護照?’”託雷斯繼續説道,他不會説西班牙語。“我理解你就像你理解我一樣清楚。”
又來了三名警官。託雷斯説,他在路邊審問一個小時後終於被釋放。
• • • • •
古斯塔沃·巴爾加斯被拘留的消息迅速傳到了移民權利倡導者那裏。
古斯塔沃的妻子羅赫莉亞告訴了墨西哥鎮的埃爾·納西門託餐廳老闆羅德里戈·帕迪利亞。帕迪利亞聯繫了移民權利與改革聯盟,後者組織了抗議活動。但關於巴爾加斯被拘留的原因仍然模糊不清。
“我認識很多人,很多人也認識我,”帕迪利亞告訴我,一邊在桌子上擺出幾張最近獲得的名片。“古斯塔沃是我的好朋友。”
斯特勞斯
帕迪利亞告訴我,巴爾加斯是在離邦戈斯不遠的一個秘密移民局檢查站被抓的,邦戈斯是附近城市龐蒂亞克的一家受歡迎的拉丁美洲音樂俱樂部,古斯塔沃曾幫助預定演出。
“邦戈斯拉丁俱樂部是時尚的地方,”他繼續説道。“當他離開去上高速公路時,三條街外就是沒有標記的移民局車輛。”
邦戈斯的老闆何塞·路易斯·瓦斯奎茲對這一説法表示異議。我在他出發去墨西哥之前通過電話聯繫了他:他説這個謠言是假的,並且讓他的舞池失去了客户。
“人們説移民在他們離開俱樂部時攔住了他們。這不是真的,”瓦斯奎茲説。“我很擔心。作為一個商人和一個墨西哥人。”
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的行動常常籠罩在秘密之中,該機構最近遭遇了一次重大尷尬,因為它被揭露誤導了國會議員和公眾關於一個名為“安全社區”的重大執法項目。在突襲和驅逐之後,這裏和其他地方謠言四起。
“我們有很多未兑現的承諾。”ICE發言人卡利德·沃爾斯沒有澄清情況。古斯塔沃·瓦爾加斯是一名沒有犯罪記錄的移民,除了移民違規,他在“針對特定個人的有針對性的執法行動中被攔下”,該行動由“地方和聯邦官員共同執行。”瓦爾加斯在2000年因在從墨西哥訪問後返回時被抓而被驅逐,他“在當前指導方針下不符合檢察官酌情權的資格。”
沃爾斯告訴我,瓦爾加斯是該行動的目標,但 當地一家報紙報道 該行動旨在追蹤幫派成員。而且沒有人聲稱瓦爾加斯是幫派成員。
帕迪利亞預測,人們將會回到舞池中,跟隨在底特律進行全國巡演的特哈諾和蘭切拉樂隊跳舞。“他們之後會忘記。因為他們必須生活。”
• • • • •
底特律西南部的奧巴馬拉丁裔首次會議並沒有按照我想象的那樣進行。
“我無法解釋總統所做的事情,”一位焦慮的競選代表在一個五月的下午對聚集在墨西哥城的Cafe con Leche的憤怒人羣説道。他盡力將批評轉化為對十一月的關注。“但我知道我們現在可以做些什麼。”
“代表拉丁裔發言,你們現在聽到的是激情,”一位男士説道。“我們有很多承諾沒有兑現。”
拉丁裔選民在2008年大力支持奧巴馬。但這種愛遠非無條件:自他上任以來,奧巴馬政府驅逐了創紀錄數量的移民。
“當你越過邊境時,移民局把你當作動物對待,”那位男士繼續説道。“2008年做出的承諾需要兑現。”
全國範圍內的移民鬥爭經常在代表塔利布的選區外的咖啡館門口展開。
在2011年7月,邊境巡邏人員在聖安妮天主教堂拘留了一名合法居民。那年三月,當ICE在附近一所小學外進行突襲時,家長和學生們陷入恐慌。
“ICE對有關此次行動進行的方式的報告表示關切,並正在對相關事實進行內部審查,”ICE公共事務主任布賴恩·黑爾當時對底特律自由報説道。“行動的某些元素似乎與政策以及我們的標準和優先事項不一致。”
“邊境巡邏在這裏一直有很大的存在,”塔利布説。但最近“我注意到在沒有邊界的地區巡邏的增加。”
在六月,奧巴馬向拉丁裔社區發出了一個遲來的重大提議,並宣佈政府將允許許多作為兒童被帶到美國的移民申請臨時工作簽證,避免被驅逐。8月15日,年輕的移民、美國眾議員約翰·康耶斯和一位聯合汽車工人聯合會(UAW)代表在底特律的美國公民及移民服務辦公室前聚集,慶祝臨時緩刑——並要求永久解決方案。
• • • • •
全球經濟的高風險運作在這片土地上展開:每年有1200億美元的貨物通過大使橋,迅速掠過一個被流動資本同樣力量掏空的城市。這是北美最繁忙的邊境口岸。美國一側緊鄰西南底特律,沿底特律河從市中心延伸到毗鄰的迪爾伯恩市,毫無爭議地成為阿拉伯美國的首都。墨西哥鎮社區,主要由因全球經濟潮流而被推拉北上的拉丁美洲人組成,散發出一種活力,讓訪客忘記他們身處一個在過去十年中失去了25%人口的城市。
“你看到移民社區的增長。給它澆點水!給它澆點水,看看它如何成長。”底特律製造汽車以推動郊區的發展,並通過激進罷工者和集體談判帶來的高工資,形成了相當一部分藍領中產階級。那種繁榮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黑人,他們被拒絕進入郊區社區和那些本可以支付抵押貸款的工作。因此,今天的底特律是一個深刻分裂和隔離的大都市。正是通過這些裂縫,移民們悄然進入:哈勒迪人和黎巴嫩人現在經營雜貨店和加油站,這些曾經由猶太人和早期阿拉伯移民擁有的生意;墨西哥人在一個被許多白人中產階級拋棄的社區中可以以不到30,000美元的價格買到房子。值得注意的是,移民在墨西哥鎮建立的城市成功不僅僅是墨西哥人的。他們維持着底特律為數不多的多元化社區之一,擁有大量的白人、黑人和拉丁裔居民。
跨越邊界的人們將底特律從農田轉變為工業巨頭。波蘭、黎巴嫩、愛爾蘭和意大利移民(以及許多其他人),連同南方的非裔美國人和白人,在19和20世紀大量湧入,前往汽車和其他製造工廠工作。在禁酒時期,猶太黑幫通過底特律河走私酒精,以保持城市的“濕潤”。
如今,大使橋每天向一個全球資本主義早已視為損失(為了盈利)的城市發送數千輛卡車,經過高聳且關閉的密歇根中央車站,這個如今在互聯網上使底特律聲名顯赫的空蕩蕩的火車站,讓底特律人感到不快。然而,西南底特律仍然包括一些工業廠,並且污染嚴重。但這是一個社區,連同稍微改造過的市中心,繼續吸引新居民,而這個城市在其他方面則在流失。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我媽媽不讓我去克拉克公園,那時候情況有多糟?”塔利布説。她指着咖啡館對面的街道,那裏是她經常安排會議的地方。“你可以看到移民社區的增長。給它澆點水!給它澆點水,看看它如何成長。”
底特律的墨西哥人口實際上相當古老。成千上萬的人在本世紀初來到這裏,工作於鋼鐵、汽車和農業。但在1930年代經濟替罪羊運動期間,許多人被自願或強制遣返。迭戈·里維拉在底特律生活期間,創作了覆蓋底特律藝術學院牆壁的巨大工業工人頌歌,他在鼓勵同胞回國方面發揮了高調且有爭議的角色。他創立了馬克思主義民族主義的工人和農民聯盟(Liga de Obreros y Campesinos),該組織在底特律組織墨西哥人,並鼓勵他們南下,形成最終失敗的革命定居點。
今天的墨西哥鎮是社區在1940年代開始重新安置的地方。在維爾諾和I-75的交叉口附近,沿着巴格利街,迎合郊區遊客的餐館擠滿了人行道。瑪格麗塔和五彩繽紛的小飾品在售,場景類似於墨西哥邊境城鎮在上個十年毒品戰爭之前的擁擠購物區。
底特律西南部的墨西哥社區很快開始沿維爾諾向西擴展,立陶宛大廳變成了西班牙裔聯合大廳。到1969年,聖救贖天主教堂每週舉行西班牙語彌撒。
在1990年代,由於來自哈利斯科州的一波移民,人口激增,而整個城市的人口則繼續急劇下降。自1990年以來,西班牙裔人口增長超過70%,達到了48,679人。2010年,墨西哥人口為36,452人。
塔可餐廳、教堂、麪包店、玉米餅工廠、一個甜甜圈店、自助洗衣店,以及一家位於維爾諾高速公路的CVS。
“強勁的移民對這個地區經濟非常積極,”前州立法者、現任全球底特律(Global Detroit)主任史蒂夫·託博克曼(Steve Tobocman)説,該組織促進移民及其對該地區的經濟影響。“對於底特律、迪爾伯恩和哈姆特拉克這樣的中心城市,這可能是最強大的復興戰略。”
在I-75以西,遊客更少,酒類商店更多,空置物業數量更高。該地區的學校通過靜坐和學生罷課抵抗州任命的管理者的關閉。事實上,整個市政府已被州政府有爭議地接管,選民將決定是否在11月的投票問題中撤銷這兩個權力。但這裏的街道並不荒廢。一位老人喜歡在鄰近的冰淇淋店外面跳舞,穿着白色棉褲和一頂大帽子。我告訴住在樓上的那位老人,我昨天看到他在跳舞。
“你昨晚在酒吧看到我了嗎?”他微笑着問。
不,我説,我就在這裏看到他。跳着80年代的流行音樂。
一家阿拉伯家庭經營着街上的美元商店,廉價商品的過剩吸引了大量講西班牙語的顧客。出售的商品中有一幅麥加的地毯畫,以及帶有瓜達盧佩聖母的念珠。
街區盡頭是鄰里兩個Coney Island之一,這是一家標誌性的底特律24小時餐廳,供應一種浸泡在辣椒中的熱狗,稱為Coney。兩個中最著名的是Duly’s,那裏有一位健談的墨西哥裔美國人梅約(Mayo)與一位安靜的阿爾巴尼亞人一起工作。他們已經合作了30年。
梅約,底特律的另類週刊被稱為“最佳康尼島服務員,”由於一個4歲的小孩和他的母親在一個工作日的晚上吃夜宵熱狗,他將自己典型的口頭禪改為“我不在乎。”來自墨西哥的梅西坎鎮的伊麗莎白,剛剛和她的男朋友兼商業夥伴塔尼爾一起完成了一整天的房屋改造工作,塔尼爾是來自洪都拉斯的移民。
“我可以再麻煩你要一根熱狗嗎?”伊麗莎白問。“當然不可以,”梅約回答。
然後他轉向4歲的胡里奧。
“如果你沒有足夠的錢,準備洗碗吧。”
塔尼爾和伊麗莎白在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家迪斯科舞廳相遇,她當時正在開設一個類似於雅芳的草本補充劑公司Herbalife的特許經營。她自豪地説,塔尼爾不喝酒。伊麗莎白用英語和她的孩子交流,而塔尼爾用西班牙語和伊麗莎白交流。現在是夏天,胡里奧跟隨父母來到迪爾伯恩的一所房子,他們並肩安裝幹牆、重新鋪設浴室瓷磚;做模具、門、窗,甚至在一位也門人最近購買的房子裏進行管道工作。

在維爾諾爾街更西邊是El Nacimiento餐廳。羅德里戈·帕迪利亞穿着牛仔帽,留着濃密的鬍子,在他的餐廳裏與我討論古斯塔沃的驅逐。帕迪利亞從安納海姆搬到底特律,在那裏他為一家傢俱修理公司工作,後來在福特零件的分包商找到了工作。
帕迪利亞年輕時學會了烹飪,在瓜達拉哈拉的阿巴斯托斯市場的小食品攤洗碗後,他很快就輪到了爐子前,然後獨自一人去街頭賣塔可。
“我為自己工作,”他滿意地告訴我。“沒有人指揮我。”
“我在其他公司打卡工作。現在我有了這個,多虧了上帝,”他在一家擠滿當地人、郊區居民和來自城外的非裔美國學生的餐廳裏告訴我。“如果我想回家小睡一會兒,我可以。”不過他很快插嘴説,他不會這麼做。他是個早起者,也是個勤奮工作的人。
帕迪利亞告訴我,古斯塔沃每年賺大約10萬美元,並且一切都是合法的,包括繳税。像許多底特律人一樣,他對美國政府驅逐任何願意在這個城市維持家庭並繳税的人感到困惑。這包括共和黨州長裏克·斯奈德,他與今天大多數保守派領導人不同,明確表示他的州歡迎移民。但一些年輕人,比如一個前往密歇根大學的少年,可能會自行離開。“底特律真糟糕,”他在附近一家最美味的塔可店的櫃枱後告訴我。
帕迪利亞説,羅赫利亞很快會帶着她的四個孩子,所有孩子都是美國公民,也離開。
“她要賣掉房子和車子,去墨西哥。”
古斯塔沃被驅逐,她無法獨自生存。
“他們根本不知道墨西哥。那些孩子,他們要怎麼辦?”
--
照片由佐伊·斯特勞斯(Zoe Strauss)提供,她是一位生活和工作在賓夕法尼亞州費城的裝置藝術家和攝影師。
這個故事部分得益於法國-美國基金會-美國的一個獎學金,作為移民新聞獎學金的一部分。系列中的其他故事包括米爾本身份:南亞移民如何讓一個小鎮成為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