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棄核”不足為訓-江南
2012年6月16日,日本野田內閣正式決定將重啓位於福井縣的大飯核電站的3號和4號機組,預計3號機組將最快於7月8日發出重啓後的第一度電,至此日本的“零核電”狀態僅持續了兩個月時間。當北海道的泊核電站於5月5日正式停機後,便有諸多猜測,認為日本“零核電”僅僅是一次政治作秀,挺不過夏天。但誰也沒有料到,僅僅一個月零十天後,日本官方便做出如此決定。
事實上,日本從核事故發生至今,暴露出來的問題更多的是其自身發展中存在的,如科技水平落後,防災意識薄弱,管理制度不統一,緊急狀態下令出多門施救緩慢等等,中國及世界上大量核電利用國家跟進反省檢查是必要的,若盲目跟隨棄核則是愚昧的。尤其是中國這樣“舉國體制”利用核電的典型,日本的弱項正是中國的強項,若無自信力一味媚俗停運,必生後悔。
“棄核”的沉重代價
去年3月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發生之後,日本政府要求各家電力公司對旗下所有核電站進行“壓力測試”,測試結果由原子能安全保安院與原子能安全委員會進行雙重審查,全部完成之後再由政府最終判斷是否重啓。當日本宣佈棄核時,即有日本媒體算了一筆賬,為保證夏季電力供給,日本目前採用了火力發電,據估算每年要多花費3萬億日元用於進口石油和天然氣。關鍵是就算不在乎錢,日本的電力設施根本就無法支撐夏季用電,缺口在15%左右。

(福島核電站)
此前,日本政府甚至一度作出了15%的硬性節電目標來應對空前龐大的供電缺口。然而一旦付諸執行,如此大規模的節電措施無疑會對經濟生產活動產生嚴重打擊,更會威脅到居民的正常生活。日本首相野田佳彥6月8日召開記者會,向全體國民表達重啓大飯核電站的必要性時強調:“佔發電總量三成的核電全面停止的話,日本社會將支撐不下去。關西地區15%的供電缺口更是從未體驗過的嚴重情形。” 日本能源經濟研究所去年7月還測算,如果日本全部核電站停止運行,2012年度實質國內生產總值(GDP)最大可能下降3.6%,而國內產業空洞化造成的失業人數將增加約20萬人。
據瞭解,日本並非是首先提出“棄核”的國家。早在去年3月福島核泄漏事件發生後,德國總理默克爾就宣佈德國將迅速淘汰核電,並在2022年底之前關閉德國國內所有核電站。儘管這一決定得到了德國80%以上的民眾支持,但仍被業界認為富含“情緒化”。目前來看,這一決定確實有些“尷尬”:近期,波蘭、捷克等德國的鄰國紛紛表示要建立核電站,歐盟也批評德國在作出重大能源政策方面不同歐委會商榷。此外,德國本國的國家電網擴建、新建燃氣電廠、新能源發展的計劃上也都停滯不前。
據法國《觀點報》5月30日報道:據德國高壓電網運營商估算,放棄核電將使德國在未來幾年損失2000至4000億歐元。為了彌補放棄核電留下的缺口,柏林公佈的電網新幹線建設計劃中,德國政府將在未來十年建設四條貫穿南北的電力新幹線。其中,北部主要依靠太陽能,而南部和西部工業發達,因此需要更多的能源。然而,德國的風電和光伏等新能源發電,無論從裝機容量水平、發電量水平還是電力供應的穩定性上都無法完全徹底的替代核電,所以德國事實上必須依靠進口法國的核電填補空缺,實際上只是掩耳盜鈴地將核設施遷移到了鄰國而已。
問題是,德國人精明,法國人也不傻,近日有消息稱,新任法國總統奧朗德在參選時曾經承諾,當選後會在2025年前將法國核電比例減少1/3,從75%降至50%,這相當於關閉24座核電站。試問,到那時,德國人去買誰家的電?
中國不存可見核電安全威脅
去年3月日本福島核泄漏事件後,中國國務院緊急啓動了核電“國四條”:立即組織對核設施全面安全檢查;全面審查在建核電站,用最先進標準對所有在建核電站進行安全評估;嚴格審批新上核電項目,抓緊編制核安全規劃;調整完善核電發展中長期規劃。
目前發佈的所有公開報告都顯示,中國的核電站無論從建設水平,安全管理水平,還是擬建電站的科技含量,都遠遠不是日本所能比擬的。事實上,在牽涉電力,尤其是附帶了核安全問題,國有建設體系,甚至是半軍工色彩的建設體系,遠遠比日本的民營建設方式靠譜。
日本核電站使用的是二代鈾鈈反應堆,這個反應堆的安全性是二代核技術中最差的,且其一回路冷卻存在很大缺陷,這點在國際上早就是共識了,但是其好處就是,可以順帶生產高濃縮鈈。
日本京都大學原子反應堆實驗所助教小出裕章去年6月推出了一本名為《核電是騙人的》的圖書,一度穩坐日本非小説類圖書的暢銷榜單。書中揭露説:日本的電力系統規定“發電成本決定定價”,於是幾大電力公司蜂擁建立核電站,57個核電站才產出了日本30%的用電量,為了消耗產生的核廢料。更令人髮指的是日本電力公司普遍用一種叫“文殊”的高速增值爐,它吞下鈾和鈈,製造更多的鈈。該設備安全性極低。“文殊”在建造初期便發生泄漏,沉寂十五年,政府又在2010年試圖開啓,再次發生事故。甚至有專家懷疑,這些電力公司的生財之道並非“賣電”,而是“賣鈈”,“鈈”正是製造核武器的關鍵材料。
反觀中國的核電之路,從1987年大亞灣核電站建造起便運用國際主流的二代核技術,中核集團成立後建設完成併網發電或在建的都屬於二代半或三代核電站,其中三代核電站是與美國西屋集團聯合研發的,即將成為全球第一座投入商業運行的第三代核電站,一言以蔽之,我國核電發電量在發電總量中所佔比重極小,遠遠落後於日本,但在核能運用領域的研究早就領先日本多多。
中國最新研究出的百萬千瓦級自主知識產權的CP1000反應堆技術,採用“雙層安全殼”,在普通核電站的安全殼外,再新建一層安全殼,兩個安全殼之間採用負壓設計。因此,即便有放射物能夠穿過第一層安全殼,也無法排到第二層安全殼外。其採用18個月換料, 60年設計壽命,這都是三代核電的標準。同時,CP1000主要設備的國產化率可達到80%~85%。
核電研發實力是綜合國力的體現,而有技術保證才有安全性的保證。秦山第三核電廠兩台機組在WANO(世界核電運營者協會)排名中已連續多次位列第一,連續六年達到國際先進水平;1999年以來,大亞灣核電廠在法國同類型機組的安全業績挑戰賽中,獲得27項次第一名。

(日本民眾反對核電)
當今世界,能棄核者幾何?
日本人在核問題上的糾結完全出於無奈,如前文所述,日本離開核電,根本就無法充分保障用電,經濟更是會大幅度後退。而這個問題,不僅日本存在,中國和其他諸多國家也同樣面臨。如有足夠替代能源以保障中國在更高規模上提升經濟,自然沒人願意發展核電。但是,這個“如果”目前不存在。中國的人口數是美國的五倍,能耗已達世界第一,而經濟規模僅為美國一半,佔世界經濟總量的比例也只是10%。
制約中國經濟發展的資源瓶頸,能源是重要一塊,其中不僅包括能源保障,還涉及使用何種能源。無論是煤還是油氣,都有環境與氣變問題。在2020年全球氣候變化合作的時間節點面前,中國減碳排的壓力並不小於核電威脅的輿論壓力。
所以,日本不可能就此全面永遠告別民用核能,中國更做不到。需要做的是竭力提高民用核能發展的安全可靠性,而非目前就與民用核能永別。要提高核能安全性,那就需對民用核能發展的每一個環節,如發電場選址(確保地質地理的低風險以及冷卻劑供應保障)、反應堆本性安全設計、核燃料降温能力、系統壓力控制、蒸氣安全循環、系統液氣對外隔絕、外來電能的絕對保障供應等,給予精心設計監管。
但是有一點絕對需要注意:在處理核問題上,“規模效應”是提升安全性的基礎。道理很簡單,發生核事故,無論電站規模多大,都是毀滅性的。而建設一個50萬千瓦級的,和建設一個500萬千瓦級的電站,由於投資不同效益不同,肯定後者用的安全防護資金遠遠要多,級別也更高,管理上更嚴謹。甚至從產業鏈上説,如果建設週期景氣,各個生產和建設企業有錢賺,也就更容易抓好安全防護,杜絕偷工減料。一年多來的核電停滯期已經令很多施工企業奄奄一息,這倒是安全隱患的温牀。
公開資料顯示,國核公司正在全力開發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CAP1400的工程建設。下一步將研發CAP1700,發電功率可達205萬千瓦,將會成為世界最大的核電機組,同時正致力於用最先進的技術滿足分佈式發電要求。中國政府在核事故面前沒有盲信輿論壓力,堅持正確的方向,未來甚至可能將躍升為核電技術輸出國家,值得欣喜。
不放棄核電甚至要大力發展,這不只是中國的選擇,崛起中的新興國家和老牌核電強國也都沒有放棄這塊肥肉。
6月11日印度媒體報道,該國最大的核電運行商——BHAVINI公司正計劃為其即將在卡爾帕卡姆建成的500MW原型快中子堆(PFBR)增加約120億盧比投資。這座反應堆預計2013年運行,BHAVINI公司已開始安裝安全圍欄以防止反核人士的抗議活動。反核活動曾在古丹庫蘭核電項目(KNPP)出現過。
6月7日,俄羅斯官員在原子能展覽會上透露:俄羅斯國家原子能集團Rosatom有意進入英國核能市場,並正為此着手相關準備工作。該集團已經在俄羅斯國內市場以及印度、土耳其和越南的新建核電項目。
美國人更是在這個領域大幹快上。2012年2月上旬,美國核管理委員會宣佈批准美國南方電力公司的Vogtle3號和4號兩台AP1000核電機組的建造和運行許可證。時隔34年重啓核電審批,充分彰顯出美國這一能源消費大國對待核電的“積極態度”。
綜合而言,日本“棄核”是一次作秀,一次鬧劇,其核泄漏危害值得警鐘長鳴,但應該當做一個技術落後防護錯漏的反面典型來看待,不足為訓。中國作為崛起中的人口和經濟大國,核電研發建設水平正大踏步走向世界前列,絕不該妄自菲薄盲目棄核,也無法做到脱離核電而在未來實現經濟更高層次的發展。從世界範圍看,“棄核”也僅僅是一種口號,絕非可以當真的“普世價值”。若在這些原則問題上拘於言辭之害而畏首畏尾,徒令親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