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萬歲！”——西方的王室崇拜-鄭若麟

“再富也富不過國王”，這是十八、九世紀時經常聽到的一句話。但直到今天，在世界一部分國家裏，這句話仍然是現實，比如英國！比如沙特阿拉伯！比如摩洛哥！

英國女王不久前舉辦登基六十週年“鑽石典禮”，一下子開銷（根據《每日電訊》報的計算）16至45億歐元！儘管這些支出都是由私人企業“贊助”，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更何況“世界沒有免費午餐”！在熱熱鬧鬧的慶典背後究竟有何奧妙，就不是常人、凡人、普通民眾特別是“女王的子民”們所能瞭解的了。最令人奇怪的是，主張“民主”的英國人卻非常熱衷於他們的王室。幾乎所有民意調查都顯示，英國女王民望甚高。這種“女王崇拜”甚至越過了邊境。砍掉了他們自己國王路易十六腦袋的法國人也對英國王室以及歐洲幾乎所有其他王室都羨慕有加，整天報道他們的種種傳聞軼事。法國多家電視台不惜花費鉅額，實況轉播英國女王鑽石慶典的各種活動。到底是法國民眾有“王室情結”而使電視台為提高收視率而投入巨資，還是根本就是媒體本身有意識地在主導公眾輿論的關注方向？這是一個值得社會學界研究的課題。

至於英國女王究竟擁有多少財富，這是一個世界性的斯芬克斯謎。一般情況下，媒體總是報道女王財富大約在3.15億歐元。然而專門報道英國富豪排名著名記者菲力浦•貝雷斯富特卻説：“在我手頭1000名英國最富有的人名單中，女王的資產是最難估計的。我們無法知道，哪些屬於其私人財富，哪些屬於國家；而王室故意維持這種模糊狀態，因為這樣女王就不會引來忌妒，特別是眼下這種社會動盪時期。”

更令人不解的是，西方媒體“愛屋及烏”，對王室的寵愛甚至超越了歐洲。這些媒體對實行了共和體制的諸阿拉伯國家幾乎都非常挑剔，專門報道他們的負面新聞，鼓動他們國家的民眾起來“反抗暴政”。選舉上台（儘管是不那麼公正的選舉）的一些國家元首，被西方鼓勵的各種“阿拉伯之春”運動趕下台，但存在着王室的阿拉伯國家或北非國家卻往往安然無恙，美國支持沙特王室、法國支持摩洛哥王室就是兩個例子。當法國媒體對突尼斯共和國的社會現實和政治體制反覆批評之際，對摩洛哥卻往往網開一面，往往以奉承的口吻稱讚國王穆罕默德六世的“政治改革”，兩者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如果説政府支持這些王室當然有着國家利益的考量，那麼媒體何以也雙重標準，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惟一的可能是，人總是不自覺地崇拜富有者。據各種各樣財富雜誌的調查，世界十大王室資產高達695億歐元。世界上最富有的王室是泰國國王，他的資財被認為超過210億歐元。其次是中東多個石油王國的王室，如沙特國王個人資產超過126億歐元。歐洲多個小王國的富裕程度也令人難以置信：人口不到37000的列支敦士登公國首腦漢斯--亞當二世公爵的財產多達28億歐元！而同樣人口不到36000的摩納哥親王阿爾貝二世則為10億歐元。如果説，這些歐洲小公國王室之驚人財富可以為社會所寬容，是因為這些小公國幾乎都屬於世界最富有的國家，那麼北非、阿拉伯那些王室卻生活在相對遠為貧窮的國家。他們的資產與其子民的收入相比，就形成更為強烈的對比。如摩洛哥國家元首穆罕默德六世，個人財富達到19億歐元，而該國80%的家庭月收入在600歐元左右。

摩洛哥國王擁有絕對權力，而且也控制着該國最重要的實業，他的個人財產在五年內翻了五番。2009年《富布斯》雜誌將穆罕默德六世列為“世界上的最富有的國王之一”。他在1999年上台時，國家支付給國王的月薪為36000歐元、給王室3100萬歐元的津貼、12座王宮和30座行宮、以及每年600萬歐元用以購買王室用車和200萬歐元用以購買王室服飾。據透露，國王在倫敦買一件羊駝毛大衣就要44000歐元，等於摩洛哥80%的普通家庭6年的收入……在“阿拉伯之春”爆發時，摩洛哥也同樣出現了民眾抗議的聲音。但很快就因缺少西方的支持而銷聲匿跡。突尼斯總統本•阿里與摩洛哥穆罕默德六世的不同命運，令人深感歷史的詭異。

“國王駕崩、國王萬歲！”這是西方王朝換代時經常聽到的安民告示。前者在於宣佈老王逝世，而後者在於歡呼新王登基。今天在“民主”思想深入骨髓的西方，國王卻依然能夠“萬歲”，實在令人感嘆。深究其心理，可以看到這樣一個特徵：之所以民眾接受國王的存在，因為他們羨慕進而崇拜國王，接受國王與他們的不同，但條件是這種“不同”源於血液；而這種血液使崇拜國王的民族也自視為高人一等，因為他們是“國王的子民”，由此，國王成為某種民族的象徵。所以，崇拜國王的民族，不是真正崇拜“平等”的民族。所以，在西方，多的是“自由”，少的就是“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