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丟：被抄襲者的憂傷

編者按：近日書評界曝出抄襲醜聞，事件肇始於豆瓣網友李小丟發現自己的文章被無端抄襲，而抄襲者竟是人民日報出版社營銷經理郭玥。李小丟在豆瓣上發過一封告白書，引起了網友的強烈反應。但是傳媒界的集體噤聲令受害者十分心寒。觀察者網最早開始關注和評論這一事件，本文是受害者李小丟向觀察者網的來稿，文中披露了抄襲事件的整個過程，這是一段被抄襲者的憂傷獨白。此外，觀察者網的專題策劃中還披露了抄襲事件背後的更多隱晦內容，包括書評、傳媒與出版三者之間的曖昧關係，詳請參閲“書評產業鏈”系列http://www.guancha.cn/html2/60495/index.shtml。

我不是專業的書評人，只是閒暇時寫些東西打發時間。不料卻遇到了一位姓郭的專業抄襲者，把我文字偷樑換柱，以她的名義投到了報紙上。

我原來想，如果只是“郭姑娘”的無心之失，那麼原諒她也無不可。但是很快網友們在我發帖以後，都舉出了各種確鑿的證據，發現郭姑娘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偷了其他評論文章，而且都以高價賣出獲利，名利雙收。事情還沒擴大化之前，郭姑娘私下找了我，願意把抄襲的作品交回，並把獲利也給我。但是我只有兩個要求：1、不要稿費；2、請她向大家公開道歉。

結果郭姑娘的對策是：家門緊閉，不回應此事。而報紙上，有的仍在刊登她抄襲的作品，有的不過是給她換了個名字，就濤聲依舊，對她的抄襲行為不聞不問，不予置評。有的編輯甚至公開表示：就算她是抄的，也抄的很好，因為她也付出了勞動，要重新打亂文章的佈局，要把好幾篇不同的文章拼接在一起，這些都是普通人做不到的功夫，而且郭姑娘本身是個好姑娘，所以，我們仍然要刊登她的評論。

事情本身很簡單，證據確鑿的抄襲行為，卻因為涉及到的是文字這種產物而變得曖昧不清起來。事情發生幾天以來，我也不解和鬱悶過，我不解的是為何處於關鍵利益鏈條上的各出版社、媒體，尤其是刊登過郭姑娘涉嫌抄襲文章的媒體，全都集體無視此事件。

事實上，姑且不論整件事情中是否存在身份背景、利益共同體和暗箱操作等問題。圈內人的集體無回應也是在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對於職業的書評圈子來説，郭姑娘對於出版社的編輯也好，還是刊發文章的媒體編輯也好，都屬於自己人，因為他們無論是否在現實中見過面，相比起面目模糊的網友來説，明顯郭姑娘更加親切。就像別人説自己的家人或朋友時，不分對錯先開始維護的道理是一樣的。“孩子是自己家的好。”所以，當以我為代表的網民發起此事之後，所有人的防備機制自然啓動。內外之分就變得更加分明，因為此事不僅僅是郭姑娘一個人的問題，如果承認了郭姑娘的“偷盜”行為，也就間接承認了自己識人不清、用人不明、審查機制鬆懈甚至明知故縱的“銷贓”行為。

因為郭姑娘的行為對他們來説，沒有任何害處，甚至還因為她“又勤快又好”，省了很多組稿的功夫，但是網民的訴求卻又可能打破這種平衡，甚至給他們造成職位、名譽或者金錢方面的損失。所以，郭姑娘的抄襲事件變得不再單純，變成了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關鍵引爆點。

為什麼現在抄襲者屢見不鮮，越來越肆無忌憚？而揭發者屢屢身心俱疲不被理解？因為法律相關規定的不完善，因為就算訴諸了法律還是沒有給抄襲者應有的懲罰，抄襲者仍舊可以大把獲利，粉絲眾多，甚至進入作協。這就是現實社會教給妄想不勞而獲者的“普世真理”，告訴他們，抄襲這種捷徑可以最快地讓你名利雙收，而抄襲被發現後所需付出的代價卻是少之又少，跟所得相比，根本不成正比。有郭敬明、郭妮、安意如等一眾“文壇大腕”“珠玉在前”，後輩還不前赴後繼？

我也曾經因為不被理解、情緒低落而寫出了一份針對此事的告白書，坦陳自己在面對一塊鐵板時的強烈無力感。結果卻是更多的不被理解。在維權這種事上，如果你過於強勢，別人會認為你是咄咄逼人，是網絡暴民；而一旦你示弱，別人又會認為你是裝可憐賣萌博同情。所以，當出版圈和媒體人集體沉默應對的時候，網民們卻意見不一，開始互相攻擊起來。這正好驗證了事情剛開始的時候一個關鍵當事人的回應：“網民？網民能翻起什麼浪來？一個網絡熱點保持不了一個星期的興奮度。還沒等你去攻擊他們呢，他們自己早就開始窩裏鬥了。”誠如此言，事態果然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了。

有網友對我説：“我只想知道你用的office是不是正版的？中國人都是半斤八兩，很少有真正遵紀守法的，就看是不是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侵犯別人的時候都堂而皇之着呢。” 我們公司大概有兩千多人，以前用的都不是正版office，後來被微軟告了。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卸載，二是購買，結果我們選擇了購買。如果微軟不維權，我們是會永遠用盜版。這就像，如果這次我不維權，她就可能一直抄下去，儘管我可能最終影響不到她什麼。但是畢竟還是要嘗試去做，總不能因為我用過盜版office，小時候説過謊逃過學，我就再也不維護自己的權利了？而且，如果每個人都能在自己權利被侵害的時候站出來，侵害者的犯罪成本才會變高，最終才有可能避免此類事件的發生，不是嗎？

呵呵，相比起書評產業鏈的內幕，對我這個圈外人來説，普羅大眾對於“客觀真理”的莫衷一是，更是給了我重重的一拳。

（作者從事房地產行業，現供職於某公司負責營銷策劃類的相關工作。）

李小丟與郭玥的來往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