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內閣正在玩火-寒竹

2012年4月，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宣佈了一個以城市名義購買釣魚島的計劃，導致中日關係橫生波瀾。7月6日，日本首相野田佳彥提出將釣魚島國有化的計劃，使中日兩國的爭端變得更加嚴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重申了釣魚島是中國“神聖領土”的事實，而日本大使奉命回國述職。自建交以來一直穩定的中日關係，忽然之間進入冰期。

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近代以來，日本的領導人常常表現為長於戰術和細節謀劃，而短於戰略和國際視野。日本在二戰中徹底失敗，與其説是敗於軍事和工業上的不足，不如説是敗於對全球戰略和國際形勢的誤判。遺憾的是，在戰後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裏，日本雖然在經濟成功復甦，但在國際政治中的進步實在有限。《紐約時報》在7月16日的報道指出，歷史與領土爭端正使日本“孤立於”其他亞洲國家。因為釣魚島問題引發中日關係緊張惡化，是日本政府的一大敗筆。

無論從歷史還是從法理上看，中國都對釣魚島擁有無可爭議的主權。然而，由於美國在上世紀單方面把釣魚島交給日本，日本事實上控制了釣魚島。中國政府一直強調對釣魚島的主權，但考慮中日關係和周邊和平的大局，並沒有要立即用武力收回釣魚島的迫切願望。但是，野田內閣偏偏不斷地在釣魚島問題上挑戰中國的底線，不斷髮出要把釣魚島國有化的聲音，這等於是在迫使中國政府對釣魚島問題採取強硬態度。野田內閣的魯莽和不識時務正在把自己逼進沒有勝算的死角。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的一系列刺激中國的行動，正在給中國政府提供用武力維護國家主權的機會，這將是事件的始作俑者無法估計的。

目前，中國的領土主權在兩個方面遭到挑釁，一個是南面的南海諸島，另一個就是東面的釣魚島。在南海地區，中國面臨菲律賓、越南等國家的挑釁。就軍事力量而言，中國目前已有維護南海主權的能力。但中國政府擔心，如以武力解決南海問題，可能會引起東盟各國的恐慌並危及中國與東盟多年形成的友好關係。由於這種擔心，中國一方面宣稱必須在南海地區維護國家主權，另一方面又儘可能採取剋制態度來對待各種挑釁。中國政府在南海地區既力圖維護主權，又力圖避免衝突的做法，正引起民間的強烈批評，政府承受了巨大壓力。

但釣魚島問題對中國政府來説則有所不同。如果中國因釣魚島問題與日本發生武裝衝突，遭到亞洲國家批評的可能性很小。第一，日本本身仍是亞洲數一數二的強國，日本不可能以自己的弱小獲得周遭國家的同情；第二，由於歷史原因和日本對戰爭罪行缺乏反省，亞洲一些國家對日本缺乏好感，中日一旦開戰，日本難以擺脱孤立狀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從構建二戰後國際秩序的基本條約看，日本並不擁有對釣魚島的主權；第四，如果美國在中日衝突中直接援助日本，將會在台灣地區激起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台灣島內的民意主流將會背離美國而靠向中國大陸，美國將會因為日本失去台灣這個牽制中國的棋子。所以，中日一旦因釣魚島的爭執而開戰，儘管有日美同盟，但美國直接介入的可能性極小。概而言之，中國如果要被迫以武力來維護釣魚島的主權，遠遠不需要像在南海問題上那樣顧慮重重。日本試圖借中國在南海遇到主權問題的機會，進一步把對釣魚島的控制合法化，完全是在玩火，極有可能燒傷自己。中國政府為了表明對釣魚島的主權，以武力維護主權的可能性很大，日本將首當其衝地受到中國的武裝反擊。

在釣魚島問題上，中國的民眾心態也與日本不同。對絕大多數的日本人來説，釣魚島問題最多也就是幾個島嶼的主權歸屬問題，離國家的生死存亡還遠得很。前蘇聯崩潰後，俄羅斯仍然拒絕日本在北方四島上的領土要求，日本人也沒有因此和俄羅斯開戰。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的中國國民來説，釣魚島問題並不僅僅是領土和領海問題，這當中牽扯了太多的歷史積怨。中國一旦和日本在釣魚島擦槍走火，問題的嚴重性將遠遠超過對這些島嶼的爭奪。在強烈的歷史和民族感情的壓力下，中國政府為保衞釣魚島的主權必須不惜代價。一旦中國被逼上用武力保衞釣魚島主權的道路，就很可能是破釜沉舟，但問題是日本民間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嗎？

從中國的戰略利益看，中國如果因為釣魚島跟日本發生武裝衝突，將是解決南海爭端的一個機會。一些國家之所以不斷在南海向中國挑釁，有一個預設的心理前提，這就是中國不會真的動武。實際上，這些國家的所有挑釁行動都經過精心預測，一旦真的可能引起中國的武裝反擊，立即就會退縮回去。説到底，這些挑釁者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種政治表演，從來都沒有膽量準備在南海跟中國打一仗。但是，如果中國在釣魚島衝突中重創日本，等於是殺猴給雞看，可在南海收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所以，如果野田內閣稍有一點國際政治頭腦和戰略眼光，都不應在這時來挑釁中國。畢竟，對中國來説，目前最需要的還是發展的時間，一切維持現狀仍是中國的最大利益。但是，如果日本真的喪失理性步步緊逼，只能迫使中國提前解決在東海、南海的主權糾紛。當然，中國或許會為此付出很大代價，但從歷史看，中國人為了維護主權會不惜一切代價。

（作者系春秋研究院研究員，觀察者網專欄作家。本文為觀察者網獨家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