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總編，請一笑而過-唐緒回
《環球時報》的胡錫進總編這兩天在微博上有些鬱悶，他説：“當年五四運動，學生們就一把火燒了趙家樓。以後百年中，中國人無論因為什麼搞街頭抗議，多有打砸行為伴隨。個別地痞流氓也會混入抗議隊伍，良莠難分。中國民眾需要非暴力抗議的漫長學習。支持理性愛國，堅決反對打砸行為。也反對中國知識分子圍繞釣魚島問題相互亂扣帽子，彼此攻擊。”
當然，胡總編是頂着這頂大帽子説話的。自從日本政府宣佈對釣魚島實施“國有化”以來，《環球時報》幾乎每期社論都不落下釣魚島事件，其中不乏驚人設想，譬如“假如要選一場足以讓中國人揚眉吐氣的戰爭，沒有比中日之戰更合適的了”。釣魚島事件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媒體的推波助瀾當然是少不了的。
然而，胡總編這個帽子戴的也有點冤。他在自己的微博上，也一再強調，“任何打砸行為都不應被鼓勵，而且都應依照法律處置。”在我看來，胡總編大可不必為這樣的帽子頭疼。微博上的一些意見領袖對於遊行中打砸搶的評論實在不值一曬。
只要看看這些人所轉發的微博便知，他們整天吵着嚷着的不過是“打雜日系車輛不是愛國”、“哄搶日資商店更是羣氓”，又或者是列出日常使用的各種日貨，再反問一句，抵制日貨你還要生活麼？然而他們的這種吵吵嚷嚷很奇怪，首先在於，他們特別熱衷於反駁打砸日系車和抵制日貨，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販賣着他們對兩國關係的“深刻”理解。彷彿其他人根本認識不到這其中的道理。其實，“遊行打砸不理性”雖然是一句再正確不過的論斷，但也只是一個常識判斷，公知們卻樂此不疲。更重要的事，他們並不是朝着那些打砸搶的人去喊，相反倒是對胡錫進這樣的人特別感興趣，彷彿是胡總編把這些人送上了街。這當中的邏輯倒也不難理解。在這些人看來，上街打砸的暴民簡單來説不過是在盲目愛國，而這股盲目愛國的氣氛正是《環球時報》這樣的媒體催生出來的，理所當然，胡總編要為此負責。
這個邏輯當然是不成立的。釣魚島作為中國的領土，竟然被他國“國有化”，如果國人對於這樣的問題麻木不仁的話，這個國家就真要岌岌可危了。愛國遊行構造着一國國民的共同情感，使其成為一個更加緊密的共同體。但愛國遊行並不意味着就要打砸搶，雖然就連胡總編也搬出了五四運動中的打砸行為來感嘆，但北京市民在日本駐華使館前的有序抗議讓我們認識到今天的中國人已經能做到有力有節。某些公知們對北京市民的行為不置一詞，因為他們對此無可言説。
由此看來，這些在微博上自視智力“高人一等”的人，其目標並不在號召理性愛國、理性遊行，不然，他們應該多講講北京的遊行。這個道理還可以從另一個側面來説，在這些人視為各種“公民活動”，譬如什邡或者啓動事件中，也不乏打砸行為，他們出於政治正確當然也會批評一下暴力，但那不過是大潮中的一點點不和諧因子，無足輕重。等到了愛國遊行中，他們便覺得這打砸行為十分礙眼了。愛國多是盲目的，所以愛國遊行中有各種腦殘行為也是必然的，這就是他們的邏輯。公知看似批評打砸，其實批評的是背後的情感，一種讓他們感到十分不快的情感。
這種心理在某些人身上或許表現的十分曲折，沒有辦法直言，但我們不妨一看茅於軾先生的微博。他説：“釣魚島是一個無人荒島，沒有GDP沒有税收。地球上有沒有它不會對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百姓造成絲毫影響。但是政治家和外交家們發現這是一個好機會，無事生非，動用百姓的税款，製造事端，煞有架勢地忙忙碌碌。其實是為了自己的職業利益。他們就是吃這口飯的。哪天他們真正關心百姓了。世界才能太平。”這個説法其實就是上述邏輯推演的極致，最終是要抹掉這個問題（也許是茅先生也覺得此説不妥，現在應該是刪掉了）。一切問題都是政客造成的，沒有這些議題自然就沒有打砸，各人關心“不讓貪官佔我的便宜，不讓私人財產輕易流失，我要活得好好的。”（李承鵬微博）
茅於軾關於釣魚島問題微博截圖
當然，上面的分析或許是走的有點遠了，還是回到微博上吧。無論如何，這些人對於這次遊行的複雜之處無法言説，這種表現曝光了他們對於具體事件的分析能力缺的厲害。打砸行為也許是各種各樣原因造成的，今天就有報道説，西安發生的打砸行為中，有很多人屬於混進隊伍的黑社會分子。這並不是一句簡單的“盲目愛國”就能概括。順便説一句，微博上有些被視為公知的人意識到了其中複雜的問題。譬如章詒和轉發了吳稼祥的微博，“把譴責的怒火都燒向街頭混混，和無知腦殘，我以為是不公平的。發生這麼大事，事先沒有預案？事中沒有應急反應？事後沒有向國人的道歉檢討？中國難道沒有執政者，或者沒有國家元首，抑或，根本不作為？ ”這條微博，至少可以説明兩件事情。第一，有不少是街頭混混，他們的打砸是“混”還是“愛國”並不明確；第二，針對遊行這樣的“公民行為”，同樣需要一些組織，甚至是這些人所極不耐煩的政府組織。他們日常不斷倡導暴力，為自焚、襲擊等事件喝彩，以為這些就能導向他們心中的民主理想國，卻不知那些暴力一旦發生，根本不會按照他們的意願運行，就像被美國人釋放的阿拉伯民主暴力沒有帶來民主，卻殺死了美國大使。
事情是複雜的，但分析能力的缺乏導致微博上這些人無法對着正在行動的人喊話，只能罵幾句憤青或者腦殘，隨後就把槍口對準了胡總編這樣的人，給他們扣上帽子。因此，胡總編實際上是被他們需要着的。因為沒有分析能力，他們只能依靠某些概念來進行言説，這自然就意味着他們也只能扣扣帽子，再多的，也不能指望了。
但他們不以為然，他們總是讓自己的屁股坐在無比正確的位置上，一次次説着正確的廢話，其實他們從來不參與。在前段時間的北京暴雨中，我們就已經看到了很多這樣的人。他們只是一些扯淡者。崔永元至少還在事後宴請了那些暴雨中救人的農民工，某些意見領袖卻連這點錢也不肯出，發發微博而已。
胡總編也許是意識到了某些公知的水平，他在最新的一條微博中説到：“有人説官方推動了近日出現的打砸，胡説。什邡和啓東在抗議過程中也有打砸，有人推動嗎？沒人推動也這樣，中國當前的街頭抗議就是這個水平。反對打砸已是中國社會共識，任何人不要以為在這個道德底線上，你比別人高一籌。”是的，這個其實是共識，但有些人不能讓這些成為共識，否則他們如何又能“高人一等”？我對胡總編的建議是，對待他們，還是一笑而過吧，畢竟，他們也只是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