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行右立”還是“站穩別動”-德斯蒙

最近有消息説，上海軌道交通運營管理中心出於安全考慮，將不再強調在自動扶梯上左行右立，對於現有的一些提醒左行右立的標誌，若有破損，也不再更新。由此引發了很大的爭議。

長期以來，輿論宣傳中一直把在自動扶梯上左行右立，留出空間讓人行走視為一種文明行為。上海地鐵還特意在世博會來臨前，組織上百名白領每天到地鐵中輪流值班，提醒自動扶梯上乘客“左行右立”。

然而以筆者在香港和巴黎等地乘坐自動扶梯的經歷來看，從未見到有專門的提示告知使用者應該“左行右立”。相反，在備受稱譽的香港地鐵裏，自動扶梯旁的宣傳貼是一句粵語：“握扶手，企定定”，翻成普通話就是：抓緊扶手，站穩別動；可見香港地鐵本身是絕不提倡在自動扶梯上行走的。為何國內一致稱頌的文明行為在香港地鐵中反而未獲得公開鼓勵呢？原因很簡單，作為公共服務提供者，首先要保證大多數人的安全，而非少數人的便利。對於地鐵公司來説，所有人按順序站立隨着扶梯前進，是最能避免事故的方式；在扶梯上行走，無論如何事故風險總要高於站立不動。如果主動標識左行右立，潛台詞就是地鐵公司同意甚至是建議乘客在扶梯上行走，由此增加的事故風險，顯然要大部或全部歸結到地鐵公司身上。反之，特別警示要“企定定”，才是最大限度保證全體人員安全，同時也避免自身責任的良策。

再撇開地鐵公司的責任問題，單就事情本身來説，自動扶梯是為了給大多數人提供避免行走的福利而設的。少數人可能希望能夠以更省力更快捷的方式使用，在不影響大多數人時自然可以遷就。但不能為了這種遷就，犧牲大多數人的使用和安全。實際在香港和巴黎的地鐵自動扶梯上，高峯時期也不存在左行右立，都是兩個人並排站滿，否則扶梯的轉角處就會堆積大量的等待人羣，不僅影響乘客疏散速度，而且容易造成踩踏等安全隱患。何況願意在扶梯上行走的其自身身體必然強健，老弱病幼顯然只能站着不動，為保障強健者的便捷而犧牲老弱者的時間和安全，這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文明。就算真有人急需趕時間，也可以臨時安排別人避讓，正如司機聽到救護車鳴笛時應該自覺讓路，但要求任何時候都給救護車輛留出一根空車道顯然既不現實，也談不上文明。

文明首先是一種風俗，而且是符合大多數人基本權益的風俗。雖然在保證了多數人安全後，遷就少數人是文明進步的體現，但請切記這是有前提的。如果為了少數人的利益損害了多數人的效率甚至安全，那就不是文明反而是特權。今天中國恰恰經常出現不瞭解起源和國情強制提倡某些西方文明的生搬硬套，結果卻反而演變成了對某些人特權的保護。文明真正需要的是對規則嚴格平等的遵守，只要在規則面前一視同仁，民眾自然會產生良好的文明道德。例如時常被稱頌的香港，其文明文化的基準點是嚴格遵守規定，而非對某些特定人羣的謙讓。因此，建議作為保障人民安全的政府和提供公共服務的地鐵公司，首先考慮保護多數人的效率和安全，將自動扶梯告示換成“企定定”，民眾在自身效率和安全得到保障之後，自然會產生謙讓少數急需者的左行右立。需知，今天中國更缺乏的是遵守規則的心態，而非對某些特權的保障。

（作者系資深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