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直播官員述職開啓“施政春晚化”-江南

CCTV《朝聞天下》節目最近播出的一則電視新聞引發互聯網上的一番熱議，這則新聞名為“温州電視台直播年終述職：官員滿頭大汗”，講述的是這麼一回事：浙江温州最近做了一次新穎的政治體制改革嘗試，當地市直屬的27個部門的一把手領導幹部用了兩天的時間，公開做了一次“述職”。

領導幹部年底做“述職”並非新鮮事，中國各級政府內部都有這個過程，温州的新意在於兩點，第一是全程由温州電視台、温州人民廣播電台和温州網同步直播，用央視的話説“在老百姓的監督下看看幹部們的表現怎麼樣”；第二點是彙報工作的對象不僅是市長市委書記，還包括了專家學者，媒體羣眾代表，據説這場考試的得分將佔這些官員年度考核的40%，排名末尾的會被淘汰。

這則視頻在互聯網上被播放了數十萬次，網友評論也非常熱烈。筆者歸納了一下，大家議論的比較“hi”的主要分幾大類：

一種是看新鮮熱鬧，在這則視頻裏，第六個發言的温州市城管和執法局局長李世斌一邊彙報自己的成績“全市共完成拆違2588萬平方米”，然後立刻被市委書記陳德榮點評説：“我們在城市的任意一點做360度的環視，看不到一處疤點的地方到現在為止應該還不太找得出來，到處是爛疤爛瘡。”看客們轟然叫好，這個容易理解，城管局在中國是被貼了標籤的，他們乾的力度大了，是擾民，乾的力度小了，就要被説“爛疤爛瘡”，其實叫好的人自己也多半沒想好，這個李世斌到底該咋幹，老百姓和上級都滿意了，多半是永遠不滿意吧。

另一種是純發泄對社會的怨氣，比如温州市金融辦主任張震宇平時很健談，但是述職時臉上一直在掉汗珠，於是説他緊張壓力大沒水平甚至心懷鬼胎所以恐懼怕面對老百姓的議論聲四起。這些看客應該去電影院，最好看看魔幻武俠類的電影，那裏頭的英雄都是“虎軀一震”然後所有邪惡勢力都為之懾服。

當然也有立意高遠的評論。比如陳德榮強調公開考評主要是看官員們做的業績承諾是否兑現，末位者要淘汰，現場又有媒體和羣眾代表以及不知是哪路的專家學者打分，於是被議論為一次“政治民主的有意義的嘗試”。筆者的看法正好與此相反，這是學習了西方民主的糟粕而不是精髓，把述職公開化打分化的結果只是作秀化和媚俗化，這個導向下的官員將傾向包裝業績，迎合輿論而不是真正做長期的有紮實效果的實在業績。

如果考評只是為了看看官員做的業績承諾有沒有實幹，其實很簡單，市委書記加上市長副市長一起看數字看報表看實際政績彙總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叫上媒體羣眾和所謂專家。這些人們花兩天時間聽聽這27個部門的幹部發言並問答，能瞭解多少具體情況？毫不誇張地説，這27個部門的實際工作都是有相當技術含量的，一個人具體調研兩天都不可能完全瞭解一個部門的實際情況，又遑論一下了解那麼多？

如果要現場引起在座的羣眾的喝彩，恐怕就像要在互聯網上得到好評一樣，更多的不是靠政績而是靠表演，比如要慷慨激昂地表態説自己沒有個人財產或者願意全部公開，比如要學馬英九或者駱家輝那樣坐飛機經濟艙，至於説自己為政的條塊聚焦哪些長遠戰略，實實在在的數據增長，倒是不怎麼重要的。

當下的政治生態，流行的就是要多跟普通羣眾握手鞠躬，要發言不看稿紙（説明發言裏沒多少圖表數據都是順口溜為主），要多喊反腐敗任重道遠（落馬的貪官們倒是都酷愛喊喊），要説自己愛上網看微博，最忌諱地反而是承諾自己建設了什麼園區項目（這叫GDP崇拜，而且講數字最枯燥，聽眾看客容易睡着）。類似温州這種直播政府官員述職的模式，説輕了叫施政浪漫主義，説重了叫施政春晚化。

行文至此，筆者推薦網友看一個最近網絡上十分流行的“神作”：《十招教你沒業績寫好年終總結》，講的是如何在年底用並不漂亮的業績做出一個驚老闆泣同事的PPT彙報稿，筆者不做劇透，就説兩條提綱，第二條“越是沒內涵，越要重視形式”；第七條“多用正能量詞彙，少用負能量詞彙”。這可以視作一種“楚王好細腰”的社會普及版吧。以前看李敖説過，政治家最重要的能力是“腎好”，這樣發表演説時不會想去小便而走神，現在看來，還要多幾條能力，比如不能結巴，不能愛出汗，要有好聲音，要會古詩詞。

不過筆者也要提醒諸君小心，西方的民主制度雖然愛搞這套春晚模式，可是在資本主義的企業裏可是要用數據説話的，不少外資企業是嚴令禁止員工年底彙報時拿出幾十頁PPT一通煽呼的，畢竟他們很清楚，真幹實事決不可能搞得羣眾滿意專家肯定領導點頭的，必須是依靠那些有專業技術功底和獨特創新思維能力的骨幹。所以要小心，別跟人起鬨多了，在公司被末位淘汰丟了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