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耳新藥在華超適應證推廣 被質疑存安全隱患
王蔚佳
商業越位還是誠信蒙冤
德國拜耳寄予厚望的新藥“拜瑞妥”近日在中國陷入“超適應證推廣”的指責中。
究竟是商業利益驅動下的“越位”推廣，還是個別臨牀醫生不負責任的誘導使用，中國醫生張強和德國拜耳，現在都在“等一個説法”。
上週六(5月19日)晚間，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血管外科主任張強發微博質疑拜瑞妥在中國“超適應證”推廣使用。昨天，張強與德國拜耳中國南部地區的兩名銷售代表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溝通。名叫“麥麥與麥兜”的微博跟帖表示：“拜瑞妥去年銷售1億，40%來自非適應證推廣：深靜脈血栓的治療。”
昨日近17時，張強在其微博上公佈了自己關於拜瑞妥的“階段性”結論：“拜瑞妥在中國目前唯一用藥適應證，即用於髖關節或膝關節置換手術成年患者的靜脈血栓形成的預防。拜瑞妥目前在中國沒有用於深靜脈血栓治療的適應證。”
適應證被指“放大”
“拜瑞妥”化學通用名“利伐沙班”，是德國製藥巨頭拜耳醫藥保健旗下的醫生處方藥物，該藥在中國境內批准的使用説明書“適應證”一欄顯示，“用於擇期全髖關節或膝關節置換手術成年患者，以預防靜脈血栓形成(VTE)”。
而這一點，也正是張強質疑拜耳的核心。
“拜瑞妥(利伐沙班)在歐美僅限於房顫或關節置換術的血栓預防，為何近來中國出現大量拜瑞妥用於靜脈血栓治療(的情況)？”張強認為，目前拜瑞妥確實沒有被批准用於“治療”——“也許將來證明是有效的，但是必須在證明後推廣，否則存在隱患。”他説。
“因為有大量靜脈血栓患者原先使用華髮林，後因改用‘拜瑞妥’來諮詢我關於這個藥物。”張強表示，在詢問了國外同行和查詢了相關資料後，他發現“拜瑞妥”並沒有明確的治療指徵，而這一點在“拜瑞妥”的海外網站上也很清楚。
“拜耳現在確實在全球申請適應證擴大，從‘預防’擴充到‘治療’，但是，美國FDA(食品和藥物管理局)還沒通過，歐洲市場也僅僅是剛剛通過，甚至網站上的內容還沒有更新。”昨日，國內某關注此事的醫學專家接受《第一財經日報》採訪時表示。
據外媒報道，拜耳公司稱其發展合作伙伴Janssen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已經向美國FDA提交補充的新適應證申請，用於治療深靜脈血栓(DVT)或深靜脈血栓(PE)以及預防複發性靜脈血栓栓塞(VTE)。
2011年12月，歐洲監管機構批准拜瑞妥用於治療深靜脈血栓以及隨急性深靜脈血栓而發生的複發性深靜脈血栓和肺栓塞的預防。市場分析認為，這一動作將使拜耳增加拜瑞妥的銷售額高達6億~10億美元。
前述醫學專家告訴記者，據他了解，拜耳已經向中國SFDA(中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提交了擴大適應證的申請，但現在還處在臨牀試驗的階段，並未獲批。“因此，除臨牀試驗的免費贈藥外，如果有任何延伸至商業治療用途的拜瑞妥，都確屬違規無疑。”他説。
而昨日，拜耳方面與張強溝通的兩名產品經理也表示，目前拜瑞妥確實在部分地區做適應性擴大的臨牀試驗，但藥品應為免費。
然而，昨日晚間，張強在微博上公佈：“收到血管同行和患者本人提供的信息：瑞拜妥用於深靜脈血栓的治療並沒有免費。其中一位病人放棄華髮林改用拜瑞妥已近半年之久，而對於藥物副作用並不知情。”
價格疑慮
“藥物超適應證使用和推廣的問題，這兩年在國際、國內都存在，大多出於臨牀使用的實際需要或者患者需求，但是因為未經臨牀證實，存在醫學風險，各國藥監部門都明確禁止。”昨日，中國藥學會副理事長、北京協和醫院原藥劑科主任李大魁告訴本報。
拜瑞妥正在全球進行的適應證擴大申請，在一定程度上，也確是源於“臨牀需求”。
“藥確實是好藥，目前在全球抗凝治療領域，拜瑞妥已經是公認的一線藥物。”前述醫學專家認為。而作為全世界第一個口服直接Xa因子抑制劑，拜瑞妥在臨牀表現的優點被業內公認。
公開資料顯示，靜脈血栓是僅次於缺血性心臟病和腦卒中而排名第三的常見心血管疾病。而骨科手術是靜脈血栓發生的最大危險因素之一，國內外權威指南均推薦在骨科大手術後常規進行抗凝來預防靜脈血栓——因此，拜瑞妥的上市甚至被認為是抗凝治療的一個里程碑式的藥物。
“是好藥沒錯，但是沒有經過臨牀試驗驗證，沒有經過公開的監測，藥物的風險會隨着使用人羣而呈幾何數量增大。”前述醫學專家認為。
而張強對拜瑞妥目前“越位”使用的另一層擔心來自價格。
急性深靜脈血栓的治療，使用華髮林口服抗凝需要6個月(180天)。但“華髮林”的優點是便宜、病人負擔小、療效確切；但另一方面，它容易造成出血的不良反應和需要定期監測的不方便。
本報查詢到，目前國內華髮林主要以兩家藥廠的品種為主——國產上海信誼藥廠的華髮林納片和進口芬蘭奧利安藥廠的華髮林納片，平均每10mg售價分別為12元和17元；而10mg拜瑞妥的市場標準售價是99.2元。
“既不安全，也不經濟。”張強直接表示，“用拜瑞妥替代華髮林的想法很可怕。”
而昨日消息一出，業界對於臨牀試驗的關注也開始抬升，如何區別真正的臨牀試驗，避免其陷入“促銷性臨牀”的商業推廣，成為擺在拜耳面前的另一個問題。
“拜耳內部正在對拜瑞妥進行一項名為‘愛因斯坦試驗’的適應證擴大試驗，但據我所知，這項公司自己主導的試驗，還沒有引入第三方的監測。”前述醫學專家告訴本報。
拜耳醫藥保健公關負責人林彥昨日就此事向本報回應，拜瑞妥在2011年12月完成臨牀試驗後，拜耳向中國SFDA正式提交了擴大適應證申請，目前正在等候核准階段，不存在還在部分地區進行臨牀試驗的情況。
她進一步表示，公司已經對事情進行了初步瞭解，待情況進一步清晰後，今天會有拜耳官方的説明公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