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小子如何做名牌紅酒
他放棄了華爾街的工作，跑到加州，從零開始做葡萄酒，7年成為美國排名前五的葡萄酒生產商，他是如何做到的？
為了追求自己的釀酒夢想，傑米·卡奇(Jamie Kutch)辭退了華爾街的一份待遇豐厚的工作。初到索諾瑪(Sonoma)之時，他一無經驗，二無土地和設備，卻用短短幾年的時間，躋身加州最令人尊敬的酒商之列。
舊金山的冬月，傑米·卡奇和他的妻子克里斯汀·格林(Kristen Green)來到了祖尼咖啡廳(Zuni Caf)，選擇了一個臨窗的餐桌，卡奇翻開了餐廳的酒單，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儘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他的感覺依然很好，畢竟這可是全市最好的餐廳。那代表着他的產品已經進入最好的銷售渠道。
“祖尼餐廳很有特色，這裏提供本市最好的麪包。烤雞新鮮出爐之時，香味四溢，令人情不自禁胃口大開。這麼好的食品，配上一份歐式葡萄酒，會是不錯的選擇。所以當我來到這裏能喝上自己釀造的紅酒，知道我的紅酒就在酒單裏面，那種感覺超爽。而且再過幾個星期，他們會給我打電話，訂購另外一箱紅酒，因為這裏的顧客太喜歡它了。”
七年成為業內前五名
現年38歲的卡奇於2005年來到加州時，除了在曼哈頓的公寓裏對Cabernet Sauvignon 以及 Merlot進行簡單發酵外，沒有其他釀酒經驗，而且也沒有掌握什麼生意經，只是個對紅酒感興趣的消費者。人們對於他加入酒業的反應除了懷疑還是懷疑。“那傢伙是個十足的菜鳥。他辭職投身制酒業，是一個不小的賭博。”肯·弗里曼(Ken Freeman)説道，他的酒廠名稱也以自己的姓名命名，同樣生產黑比諾牌子的紅酒。
10年前，弗里曼也走過大致相同的路，從商業轉型到制酒行業——不同的是，他還保留自己的金融全職職位，只是招募了釀酒師，此舉降低了風險。“當你不是葡萄酒行業科班出身，只是因為自己喜歡喝葡萄酒、想造酒就離開了紐約，當然我對此持懷疑態度。”弗里曼説， “但傑米已經做到了。他天生適合這份工作。我承認我很詫異。”
在祖尼，一瓶酒標價為94美元，在卡奇的麥克杜格爾牧場(McDougall ranch)的出售價格也不低。對於一個曾經將自己職業生涯聚焦於創造利潤的人來説，這是他個人創業成功的一個標誌，但卻不是唯一的標誌。卡奇要了一瓶紅酒，倒入玻璃杯中。然後，他把頭部埋入杯裏，聞一聞酒的味道，笑眯眯地抬起頭。對他而言，這個價值超過了任何利潤表。
創業的第七年，卡奇葡萄酒廠實現了盈利。卡奇將出售大約12000瓶2010年生產的黑比諾，平均零售價為40美元。其中大部分將出售給郵件定製客户，他們分佈於全國範圍內，但都是加州葡萄酒的愛好者。
“在我看來，他在美國製酒商裏能排到前五名的位置。”拉杰特·帕爾(Rajat Parr)説道。帕爾是邁克爾·米納(Michael Mina)創建的米娜集團酒廚師主管，他還是一名釀酒生產商，生產普通比諾系列紅酒，貼上他自己的Sandhi標籤進行出售。
儘管如此，卡奇承認他的業務增長離不開餐廳，那裏有源源不斷的新客户流。所以當雞肉上桌時，卡奇就會向服務生提供品酒的機會，他一邊指着白色亞麻布上雋秀的黑色書法標籤，一邊説：“這是我釀的酒。這是我的家姓，嚐嚐。如果你喜歡它，説不定下一次你服務的那桌會點一瓶的。”
寫酒評積累的客户
卡奇的第一份工作，是擔任美國做市商Herzog Heine Geduld的獨立交易批發商；2000年這家公司被美林收購，他就在美林從事股票權益倉位的合併與清算工作。這份工作很有意思，而且薪水不菲。雖然只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卡奇的年薪卻高達24萬美元。但相比紅酒，這份工作顯得冷冰冰的，毫無熱情和活力。卡奇回憶説，在那個競爭激烈的世界裏，利潤和盈利是競爭的唯一標準，或許這就是驅使他轉向酒業的原因。
當卡奇就讀於福德姆(Fordham)大學時，一位副院長曾為他介紹過紅酒的好處；後來他在美林工作時，他的室友是位意大利葡萄酒愛好者。他的公寓位於紐約的字母城(Alphabet City)，附近有家酒店，裏面可供選擇的酒類可真不少。下班後，他會到這裏轉轉，仔細閲讀標籤，沉浸於酒香之中。
紐約到處充斥着進口商及分銷商贊助的品酒會。在20世紀90年代末，卡奇成為這些活動的常客。他經常站在角落裏，一頭黑髮留着板寸髮型，讓人禁不住會把他誤認為年輕版的亞當·桑德勒(Adam Sandler)。對於自己品嚐的所有東西，桑德勒都有塗鴉日誌的習慣，然後把他們發到帕克(Parker)網站上的聊天室。那個聊天室，為那些以卡奇為代表的熱情飽滿、消息靈通的業餘愛好者提供了發佈酒業觀點的機會，同時行業專業人士會有機會評閲他們的真知灼見。
卡奇是聊天室的超級活躍分子。他參加品酒後會花幾個小時寫筆記，然後發到聊天室，並對評論意見進行回覆。沒過多久，他參加了一家小有名氣的亞文化組織。來自數字媒體的從業者Yaacov Barselah是紐約的勃艮第(Burgundy)的一位發燒友，他説道：“卡奇扮演着主導話題如何開展的角色，是我們這個社區的主要內容提供者。”
卡奇開始尋思能不能做點別的——套用羅伯特·弗羅斯特的話，就是能不能將一種業餘愛好變成自己的職業。“我瞭解到美國紅酒消費量以及消費人數都呈上升趨勢，並瞭解到喝點紅酒對健康有益無害。”他這麼回憶着，“這讓我深信紅酒除了可以作為愛好外，還可能成為一種產業進行發展。我的腦海中出現了聖盃將至加州的情景。我想還是做一些與紅酒相關的事情，甚至親自制作紅酒。”
於是他給進口商打電話，洽談業務。他拜訪了一位負責信息採訪的分銷商。長期以來，他用在帕克聊天室張貼評論以及討論的時間和他用於股票交易的時間相差無幾。
通過聊天室，他了解到科斯塔布朗(Kosta Browne)葡萄酒的有關信息。邁克爾·布朗(Michael Browne) 接受過聖羅莎(Santa Rosa)的建築師培訓，之前有調酒以及葡萄酒銷售方面的經驗，但是他真正想做的是自己釀製葡萄酒。由於沒有接受過正式訓練，他就開始在紅酒鋪裏打零工，並最終開始與朋友合夥創建了自己的品牌。布朗説，當卡奇打電話向他諮詢意見時，他能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
布朗建議他離開紐約前往加州。布朗告訴他：“最壞的情形不過是：丟了工作，女朋友離你而去，賠掉所有積蓄，但是你卻因為這種選擇而擁有一個了不起的人生經歷。你還年輕，風險應該不是問題。” 這些話讓卡奇動了心。而當布朗自告奮勇地告訴卡奇，他原本準備出售的一兩噸備存葡萄以及酒桶可以提供給自己使用時，卡奇腦中自己釀酒的想法似乎離現實非常接近了。
“我喜歡葡萄酒，對它有股難以置信的熱情。”卡奇説，“克里斯汀(Kristen)也在聊天室發言，她的公關職業經驗是秘密武器，是一種可以接觸媒體的利器。靠我們在銀行的10萬美元的積蓄，可以支撐我們幾年的支出。我感覺自己的機會不錯。”克里斯汀是他的女友和未來的妻子，以前曾在HarperCollins以及企鵝普特南(Penguin Putnam)的公關部門任職。
在離開紐約之前，他在帕克聊天室詳述了他的創業計劃。該社區的成員瞭解到卡奇對葡萄酒釀製幾乎一竅不通，但是都被他那饒有興趣的日誌中的點點滴滴以及他毅然放棄美林的決心深深觸動。他們都表示願意購買他生產的葡萄酒。2005年夏天前往舊金山的時候，他已經積累了400名客户。
雖然還沒擁有品牌的酒廠，也不知道怎樣釀酒，但他有自己的客户羣。 “這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他這麼説道。
從好原料到好品牌
幾天後，卡奇在祖尼咖啡廳用餐後，驅車前往金門大橋，途中將和一家葡萄園業主共進午餐，而後拜訪索諾瑪海岸附件的另一家葡萄園業主。“看看這裏，多麼美好的地方。”當他的車穿過Presidio，向前面水域疾馳而去時，他發出這樣的感嘆。
一天六七個小時的車來車往，對於卡奇來説，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他需要不斷檢查葡萄的生長情況，這些生長在周邊地區的葡萄都被他選用了。他還需要定期訪問索諾瑪縣Kenwood地區的設施，那裏有他租用釀酒的廠房。他在舊金山的卡斯特羅區有一套不大的房子，一年到頭披星戴月、早出晚歸。
巧合的是，卡奇2005年前往加州的那天恰好是陣亡將士紀念日。那年他主要為科斯塔·布朗收穫葡萄，並投入到整個釀酒過程中。布朗答應出售6桶陳年老酒給卡奇。在第一年裏，他一共釀製了150箱葡萄酒，每箱12瓶。
然而，在出售產品之前，當務之急是要創建一家合法酒廠。卡奇不知道怎麼處理許可證、瓶塞以及圖標的申請與審批等相關的工作，也不知道怎麼和酒業管理部門打交道，但最後他和克里斯汀全部親自搞定了。
質地上佳的紅葡萄酒在裝瓶前需要置放一年以上，對於卡奇而言，這意味着第二年的釀酒工作需要在第一年銷售工作開展之前着手。鑑於此，卡奇需要收購更多的葡萄。所以，他頭年在加州的大部分時間都用於拜訪葡萄園業主，就像推銷員一樣挨家挨户地敲門拜訪。
葡萄選料是釀造葡萄酒的關鍵。卡奇製作的黑比諾所要求的葡萄生長條件與其他品種的葡萄有所不同。他為黑比諾尋找的葡萄主要來自加州的索諾瑪海岸以及安德森山谷。這兩大葡萄供應地氣候涼爽，地理位置遠離城區。葡萄園的土地大部分為私人家庭所有，幾十年都是如此。很多業主對卡奇通過互聯網進行實名評價的做法不以為然，正如酒商弗里曼所言：“聊天室之類的東西，會讓一些老前輩迷失方向的。”
在一次例行拜訪過程中，卡奇順便看望了裏奇·薩沃伊(Rich Savoy)，他在斐洛小鎮的西北部擁有29英畝優質葡萄園，園裏大部分地區都種植着黑比諾。當卡奇提出收購葡萄的時候，薩沃伊沒有當場答應。當時薩沃伊説，他不光考慮總產量，還得考慮自己的聲譽。“這些葡萄必須以正當的方式加以利用，我們已經拒絕了所有那些在我們看來濫用我們葡萄釀酒的傢伙。畢竟，我們的名聲和最後釀成的酒也有關係。”薩沃伊説道。
不管怎麼説，卡奇還是設法攢夠了足夠的優質水果用於第二年(即2006年)的生產。同時，格林在舊金山創辦了一家公關公司。在2005年釀製的Kutch Pinots沒有完成瓶裝之前，公關公司的收入有助於支付每月賬單。2007年春季，總共150箱葡萄酒完成瓶裝並正式上市，出售方式包括郵件訂購一些餐館訂貨，這有助於為第三年(即2007年)準備酒桶以及葡萄。
當時，卡奇和格林生活在一間800平方英尺的公寓裏。卡奇的10萬美元銀行存款已經縮減至一萬美元。 “每晚都睡不踏實。”他説。
幸運的是，卡奇釀出的酒酒質一流，他生產的2006年版葡萄酒共計400箱，生產的2007年版葡萄酒共計600箱；2008年是個難關，索諾瑪發生的火災毀掉了很多葡萄。然而，就在那一年，卡奇的葡萄酒開始走紅，在喜歡黑比諾的顧客中有了名氣，但更為重要的是，它被諸如侍酒師、零售商和記者等品嚐專業人士所喜歡。07 Kutch Kanzler 黑比諾於2009年上市，已經被列入加州Yountville地區法式餐廳的酒單中，這可能是美國本土最好的餐廳。
當初沒有將葡萄出售給卡奇的種植户轉變了看法。薩沃伊現在改口了：“事實證明，這傢伙所付出的努力和我想做的事情不謀而合，他釀造的葡萄酒的風味配得上這片得天獨厚的葡萄園。”
卡奇的酒平均價格可不低，每瓶能給他帶來大約30美元的淨利潤，每箱利潤大約360美元。所有贏利都被重新投資到釀酒業務之中。“我們把每件事情都處理得非常精準，”格林説，這種做法在2009年款葡萄酒於2011年上市之時，得到了回報。卡奇一共生產了1000箱該類產品，產量創了新高，而且這批葡萄酒得到的評分和評價優於以往任何時候。
“他知道他想要釀造的葡萄酒該是什麼樣子，截至2009年款葡萄酒生產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懂得怎麼釀造出他想要的效果。”來自米娜集團的帕爾做出了這樣的評價，“我已經嘗過2010年款的葡萄酒，我可是親臨現場在卡奇製作的時候品嚐這份美酒的。所以我敢肯定地告訴你，葡萄酒只會越來越好。”
去年底，卡奇完成了2011年款葡萄酒的釀造工作。他共計生產了2000箱，是前一年產量的2倍。卡奇通過收購整箱的優質進口葡萄酒，然後轉手銷往亞洲，獲得了豐厚利潤——卡奇雖然已經不再是交易商，但他絕對不會錯過這樣難得的套利機會。他把套利所得的利潤投資於酒廠規模的擴大。卡奇葡萄酒終於帶來了贏利。2010年款的1000箱葡萄酒給他帶來了36萬美元的淨收入。“這可是一批可觀的收入。”他這樣説道。他還收到了通過注入資本的方式換取部分股權的要約，但是卡奇一一回絕了。“按照這種方式運行更有價值。”卡奇説。
但是真的會有人投資嗎？7年來，卡奇沒有擁有一家葡萄園、一處釀酒設施——他有的，只是客户羣和聲譽的無形資產。
已經有了榜樣，2009年，美國經濟依然低迷，邁克爾·布朗和丹·科斯塔出讓了科斯塔布朗葡萄酒品牌的控股權，套現了大約4000萬美元。和卡奇葡萄酒一樣，科斯塔布朗沒有一處不動產。如果卡奇能和一家葡萄園簽訂長期租約，用於夯實葡萄採購渠道，或許他也能創建一個和科斯塔布朗不相上下的有價值品牌。
卡奇發現自己找到了畢生都要從事的工作，而賺錢僅僅是一個起點而已。“很多人創業想的是，‘我要成為富翁，然後在巴哈馬購置房產，買輛法拉利’，但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不是我所追求的。如果發大財就是我想要的東西，或許我會原地踏步、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