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建議退休年齡延至65歲 93%網友不同意
摘要:一次關於延遲退休年齡和養老金缺口的爭論,再次深深觸動了公眾的神經。在儘可能廣泛覆蓋人羣的養老保險機制裏,每個羣體有着不同的利益訴求。而我們檢測一項公共政策是否合理,正是要看不同羣體是否在其中獲得公平的待遇,制度是否給人提供了穩定合理的預期。面對制度顯現的缺陷,我們是否可以問一個看似很不"專業"的問題:我們的養老制度可持續嗎?
2050年當我72歲的時候,環顧四周,與我一樣進入老齡(60歲以上)階段的同胞已佔到中國人口的34%左右,據測算有4.4億之多。在2012年的當下,當我作為中年人時,中國人的人均壽命為75歲,理論上我們這一代人平均需要負擔退休一代10多年。按照目前覆蓋中國2億多人的養老保險參保人數來算,我和其他勞動力平均每3人贍養一個退休人口。而到了我老年時,中國人的預期壽命已經達到85歲,很可能不足兩個勞動力贍養一個老年人,工作一代需要負擔退休一代20多年,所以,那時我一定比我的父輩晚退休。
遙想到我老年時,在經歷了人口高峯期和勞動力高峯期,習慣了與同齡人爭搶着重點學校名額、高考成績、工作機會,以及在養育孩子的過程中繼續幫助她競爭名校資格、醫療資源甚至相親機會中度過大半生的我,忍不住會問:年老時我還需要拼爭我的養老金嗎?我既希望自己晚年物質富足,和老伴一起表面上衣着樸素地揹包遊天下,碰到年輕時覺得奢侈的心愛酒店,能夠掏出票子毫不心疼地住上幾晚。那時候"錢"對我們就僅僅意味着"錢",一種貨幣計量方式而已。可是我又害怕和我女兒一樣的工作一代,被我們這些老年人口"剝削"得太過厲害。當然,前提是咱們的養老保險制度那時依舊有效地運轉,能夠保障老年人順利兑現自己的"索取權"。
當我向社保專家請教這個問題時,有的專家告訴我,那時候人口老齡化加速行進、家庭保障功能持續弱化和少子高齡化現象並存,如果維持現在的退休年齡,結果必定是代際之間的負擔越來越不公和根本不可持續。另外的專家告訴我,一個有效的體制是不用個人擔心這些問題的,養老金的收益會與社會平均工資的增長甚至是通貨膨脹指數掛鈎,個人能夠非常清楚預期到自己退休時的收入水平。
我更希望感性地體會到個人與養老制度之間的關係。按照我的淺顯理解,我國目前實際上實行的是現收現付制,對於勞動年齡人口(15~64歲)來説,大家就好比持續往一個共同的儲蓄罐中放錢。到了退休那一刻,就是這個人可以將這個儲蓄罐非常乾脆地砸向地面、從裏邊取錢的時刻。如果是基金累積制,每人所繳養老費用在自己的賬户名下,年輕時為自己的老年攢下資本。從經濟學上來講,每個個體都假設是理性的和厭惡風險的,只要繳費的淨成本不超過他確定的未來收益,人們就願意為養老保險繳費。但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壽命有多長,個體依賴於制度上的保障來消除自己的長壽風險。
於是當養老由個人算計上升為一個國家的公共政策時,養老保險制度是基於上一代人與下一代人或幾代人羣體性老年風險的分攤,而不完全按照個體所費與所得來算賬。這一制度的科學性在於,將個體不確定的養老風險通過穩定的制度安排來化解。只是細究我們的養老制度形成過程,在不同時期的碎片化使得養老問題變得複雜。當我們以家庭為單位來看待不同時期、不同體制內養老收入的差別時,這種碎片化和不公正就更加明顯。大家沒有按一樣的方式往養老金池子裏邊交錢,也沒有按一樣的方式從裏邊取錢,參保人對制度的預期就缺乏安全感。
當社會的長壽風險越來越加劇,每個人都難以迴避自己的養老問題。在我們所採訪的不同個案裏,靠房子養老幾乎成為中年人的共同打算——在自己不同的老齡階段一套套地賣掉奮鬥時攢下的房子,換取體面的老年生活。於是估計在我年老時,一羣羣準備到東南亞的低成本國家度假定居的中國老人,紛紛掛出自己的賣房告示,將不動產變現來最後享受一把。原來,到我老年時,我還要和同齡人競爭賣房子。這樣的情景既讓人欣慰於中國人靠着房子增值,分享到了經濟增長的成果,又哀嘆於當人們對制度信心不足時,制度永遠不會成為可以信賴的首選。既然我們正在每月認認真真地繳納自己的養老保險,我們非常害怕被社會保障制度所拋棄,那麼我們就理所當然地應該向當下的養老制度要保障,在主張個人權利的同時,完善漏洞不斷顯現的現行制度,要求一個公平獨立的養老保險體系。
我們的養老制度可持續嗎?
專訪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
一次關於延遲退休年齡和養老金缺口的爭論,再次深深觸動了公眾的神經。在儘可能廣泛覆蓋人羣的養老保險機制裏,每個羣體有着不同的利益訴求。而我們檢測一項公共政策是否合理,正是要看不同羣體是否在其中獲得公平的待遇,制度是否給人提供了穩定合理的預期。面對制度顯現的缺陷,我們是否可以問一個看似很不"專業"的問題:我們的養老制度可持續嗎?
養老雙軌制的不公平
三聯生活週刊:這次公眾對養老金現狀的關注,基本上是從要不要延遲退休的爭論開始,為什麼我們的社會對退休年齡如此敏感?
鄭秉文:涉及到延長退休年齡的討論,有兩類人最為敏感:一類是私人部門做工的,比如廠礦企業的工人,對於延長退休年齡比較反對,態度悲觀。這些人一般是體力勞動者,工作的市場化程度高,所以早退休對他們意味着早保障、早穩定。另一類是公共部門和知識界,傾向於贊成延遲退休,這也是由於他們的工作性質所決定的。
這些爭論往往發展成了私人部門和公共部門的衝突。事業單位、公務員本來領取的退休金就高,如果又延遲退休,會被認為公共部門給自己謀好處,制定了一個利己的政策。但是,如果事業單位不改革或改革在後,提高私人部門退休年齡在前,那麼也會讓公眾認為好處都讓公共部門佔了,大家會説你坐在辦公室裏不提高退休年齡,卻讓私人部門的體力勞動者去提高。在不統一的、碎片化的養老制度下,公共部門無論怎麼做,無論是否提高年齡,其結果都是負面的,都會遭到私人部門的詬病,這就是碎片化制度的必然後果,我們應該有這個心裏準備。
三聯生活週刊:我們的養老制度讓一部分人感到不平衡,造成了私人部門和公共部門的退休人員待遇差別明顯。對於養老雙軌制的詬病由來已久,它造成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鄭秉文: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根據中國統計年鑑的數據,我國企業職工平均養老金替代率是45%。替代率是勞動者退休時養老金領取水平與退休前工資收入水平之間的比率,它是衡量勞動者退休前後生活保障水平差異的基本指標之一。替代率45%意味着退休金是退休前工資的45%,但是事業單位和公務員的替代率能達到80%~90%,其中,公務員比事業單位還稍高一些。
公務員和相當一部分事業單位人員在職時不用繳納養老保險,退休後卻能領取高於企業人員的養老金,他們的退休金多數由國家財政支付,這就是私人部門的人覺得非常不平衡的地方。
三聯生活週刊:這種雙軌制當初是怎麼形成的?改變雙軌制的呼聲很高,但是似乎看不到什麼效果。
鄭秉文:中國養老保險制度的碎片化非常嚴重,它留下了不同時期的制度思路和國情特點。1978年改革開放時,全國積壓了整整200萬應該退休的人員不能退休,因為“文革”期間我們的退休制度徹底癱瘓了。國家於是出台臨時辦法解決退休問題,企業的工人退休後由企業負責發放退休金,事業單位由國家財政拿錢。那時候所有的企業都是國家的,企業的利潤用來先發放退休金再上繳國家,實際上和國家財政直接拿錢支付是一回事,企業和事業退休人員的退休金額也差不多,所以大家都沒有意見。
到了上世紀80年代,國企開始裁員增效,企業職工要變成“社會人”,就必須建立獨立於企業的社會保險體制,這裏邊包括獨立的失業保險體系、養老保險體系、醫療保險體系等等。我們改革的是經濟體制和企業管理制度,事業單位就沒有建立獨立於單位之外的社保體系的動力,所以他們一直由國家財政負責,這種體制一直延續到今天。當然,在90年代企業職工養老保險改革時一些省市聽話,他們的事業單位養老金也參加了改革試點,但他們僅僅參加了繳費,養老金的計發公式卻沒有變化,否則,就會出現不穩定,因為相對於沒有參加養老保險改革的事業單位相比,發現自己虧了,再按企業的水平拿養老金那就更難以接受了。所以,實際上,從全國看,事業單位人員養老金是分成兩個台階:大約是一部分人根本沒有參加改革(無需繳費),一部分是參加了部分改革(按企業標準參加繳費,但按原先事業單位標準領取養老金)。
養老雙軌制的改革,説到底是個利益關係的博弈。由於上述事業單位兩個台階的存在,在2008年事業單位五省市養老金試點改革時就遭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因為大家認為早參加改革早吃虧,觀望的態度十分明顯,誰也不願意帶頭改革了。公務員不參加改革是不公平的,事業單位兩個台階是不公平的,事業單位和企業的雙軌制更是不公平的,這些不公平不是改變不了,關鍵是要看有關部門是否下決心來改。
養老制度會破產嗎?
三聯生活週刊:除去這種不同部門之間的不平衡感,人們對於養老金的缺口難免擔心,害怕自己退休時領不到養老金,那時的養老金能夠保障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我看您曾經算過一筆賬,15年後我們的退休金可能只夠吃盒飯,聽上去讓人挺擔心的。
鄭秉文:我先來做個假設。假設參保人退休後一日三餐吃盒飯,以20元一份計,每天需60元,年均則需2萬多元。加上其他基本開銷,每人年均需3萬~4萬元。若參保人退休後存活15年,則需50萬~60萬元。然而以中等城市水準計算,參保人員在退休前所繳納的養老金每年約為3000~4000元,15年繳存餘額約為5萬~6萬元。很顯然,其實際繳存不能支付實際領取。因此從養老金財富總值角度來看,在現行體制下,15年後退休的人很可能連盒飯都吃不上。我國的養老保險制度已經處在巨大的財務風險之中。
三聯生活週刊:也就是説,我們現行的養老保險有財務上可持續性問題?那二三十年後退休的人還能領到退休金嗎?
鄭秉文:這個問題要分兩個層面來看。從財務上來説,目前的養老保險體制若不改革,未來某一天破產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的。但是對於養老保險的參保人來説,現收現付制是以國家的主權信用來擔保的。只要國家不破產,國家財政狀況良好,國家不會變成希臘,個人就無需擔心自己的養老金不能兑現,國家的財政總會兜底。
我們作為學者,觀察的當然是養老制度的問題,發現問題就會大聲疾呼。這些問題從短期來看似乎並不嚴重,比如我們目前當期支付的情況還是不錯的,每年養老基金的收入大於支出,每年結餘的養老基金都非常可觀。所以當期的支付壓力幾乎是沒有的。但是如果要細究當期的養老金結構會看到,每年的巨大余額中一大部分來自財政轉移支付,制度的自我平衡能力很差,希臘就是這樣,而相比之下,像美國等很多國家的制度平衡能力很好,非常好,自建立那一天起就沒有塊錢的財政補貼。比如2010年,在結餘的2865億元中,1954億元是來自財政補貼,如果沒有補貼,純粹繳費收入減去支出的結餘只有900億元左右,這個數字就非常小了。儘管很小,但畢竟還是有餘額的,所以説當年支付壓力不是很大,財務壓力也不大。
但長期看這個制度問題很多,不具備可持續性。截至2011年底,全國養老金個人賬户記賬額2.5萬億元,其中做實賬户僅2703億元,空賬額從2010年的1.7萬億元上升到2.23億。我們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去年底發佈了《中國養老金髮展報告2011》,對我國養老金狀況做了專門的課題研究。
三聯生活週刊:作為個人,我怎麼能感受到國家的養老保險這樣龐大的體系是否健康運行,有沒有損害我的利益呢?
鄭秉文:首先得弄清楚我國的養老保險制度。1992~1997年,中國正式建立了統賬結合的基本養老保險制度。我們在進行養老保險制度設計的時候,世界上主要有現收現付制和基金累積制兩種類型。現收現付制是指以同一個時期正在工作的一代人的繳費,來支付已經退休的一代人的養老金的保險財務模式。比如張三、李四正在工作,他們繳納的養老保險直接由政府支付給了退休的王五。
基金積累制是國家強制實施的個人養老儲蓄制度,通過建立個人賬户,企業和個人繳費全部進入個人賬户,退休待遇水平完全取決於賬户基金的積累額,賬户基金可以進行投資。也就是説,張三和李四的賬户是分開的,他們繳納的養老保險在個人賬户裏,賬户可以因為投資得到保值增值。張三、李四退休時領取的是自己工作時積累的養老金。
我們當時看到兩種制度各有好處,所以各拿了一部分簡單拼湊在一起,叫作統賬結合。該模式目的在於將社會互濟與自我保障兩方面的優勢結合起來,這一制度設計的初衷,將公平和效率結合起來,是對中國傳統的中庸之道思想的一次嘗試。在我們現在的養老保險制度裏,每一代人在繳費時,同時供養自己和父輩。具體到我們的繳費率來説,個人工資的8%放到自己的養老賬户上,企業繳費的20%被政府用來統一支付給退休一代養老。但是在實際操作中,我們的個人賬户是空賬,這部分錢也被政府用來支付給退休的一代了,因為20%的單位繳費不夠用的,所以實際上我們目前的養老制度整體看是現收現付制的,不是嚴格的、典型的部分積累制。
其實在現收現付的體系下,繳費的個人無需知道自己的錢去哪裏了。只要當你退休時,國家能夠讓你拿到設定的養老金,這個體系就可以持續下去了。就好比你借給朋友一萬塊錢,約定好一年後歸還。如果朋友到期能夠還你錢,這一年中他具體怎麼花錢賺錢,就沒有必要告知你。但是如果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朋友要向海外轉移資產了,他要“跑路”了,他的信用出問題了,那麼你才會擔心能不能拿回借款。一般個體不太容易意識到整個養老體制是否出了問題。但是每個人有個最簡單的判斷:在同一個制度裏每個人應該是平等的,而且這個制度應該能夠長期有效地持續下去。奧巴馬和他的秘書、或是白宮的花匠在美國的養老保險制度裏是平等的,我們做到了嗎?
三聯生活週刊:那麼對於各個養老金統籌單位來説,它要考慮的是如何能夠應對當期支付。如果當期支付沒有問題,至少表面上看這個制度就能夠一直運轉下去?
鄭秉文:現在我們大多數統籌單位的辦法是,比如自己管轄的養老金池子今年新增了1000人要退休,只要我當前的資金能夠滿足新增退休人口的需求,那這個體制就可以繼續運作下去。如果只看眼前,我們當期的制度收入是大於當期的制度支出的。
但是深入研究整個養老保險體系,我們大的制度參數都不合理。養老保險涉及到三個大的參數,第一是繳費率,第二是替代率,第三是制度贍養率,對個人而言就是退休年齡。在發達國家的制度設計裏,這三個參數互相咬得很死,非常精細,是一個獨立的科學的體系。我們的繳費率是28%,在世界上算繳費率最高的那一類國家,替代率我前邊提到了,全國平均水平是45%。可是算算我們的參數,很多地方對不上。
比如在現在全國城鎮職工養老保險參保的2.8億多人裏邊,退休人口是7000萬,就是説三個工作人口養活一個退休人口,或説我們的制度贍養率是33%。那麼按照每個參保人28%的繳費率,三個工作人口加在一起應該是84%。也就是説退休的那個人應該拿到替代率高達84%的養老金。但是按照2010年的數據,我們養老保險的全國平均替代率只有45%,而不是84%,結餘還不到1000億元,中間的這些錢去哪裏了?
是制度各個很多小參數不合理造成的,現行養老制度大的參數不合理,不少小參數也是不合理的。比如每年擬定社會平均工資通常以上一年作為今年繳費的基數,北京今年的繳費基數是4672元/月,但這是去年的社會平均工資作為今年的基數,而去年使用的基數是前年的社會平均工資4201元。大家知道,中國的城鎮在崗職工工資平均增長率是14%,你用去年的基數繳今年的費,無形之中費基縮小了14%。
再説到另一個小的參數,我們的費基是逐年下降的,為什麼?制度沒有吸引力,大家都在逃避這個制度,都想從這個制度裏撈好處,誰也不想做貢獻,大家都在變相地縮小費基,所以費基是逐年下降的。還有很多其他小參數,都是存在很大問題的,所以導致三個大參數碰不上。
統賬結合中的中央與地方
三聯生活週刊:上世紀90年代我們建立了統賬結合的養老保險制度,這個制度的最初設計依照的現實條件是什麼?
鄭秉文:養老保險制度應該是一個設置好參數後需要嚴格精算的體系,比如加拿大1997年養老保險改革,通過提高費率的方式建立起一個主權養老基金,他們進行了非常嚴密的精算,繳費率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數,算出了制度延續50年的具體狀況。但是我們當初的設計很難做到這點。
從技術上講,統賬結合的制度本身實現起來是較為困難的。統籌與個人賬户之間的銜接對於管理與精算技術要求很高,更重要的是該制度達到均衡需要一個特殊的穩態環境。在中國實際運行中,統賬結合的養老保險制度更是因為配套措施不到位、各個子系統的設計缺陷而存在許多問題。其中較為嚴重的問題是因歷史債務所導致的個人賬户“空賬”問題。儘管各界對於隱性負債規模意見並不統一,但是對於其成因早已達成共識,政府制度內解決“老人”、“中人”的積累部分正是空賬產生的根源,現實中一代人負擔不止一代人的政策取向使得制度參與者負擔畸重,儘管政府在做實空賬上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較之空賬增加的速度與規模,做實空賬仍需努力。
具體實施過程中,制度的不足慢慢顯露了出來。我們當時設計的目標替代率是58.5%,也就是退休金相當於個人工資收入的58.5%。但是1997年制度剛施行時,繳費的人多,退休的人少,退休金也沒有與每年社會平均工資指數掛鈎,替代率一下子達到了87%。這之後替代率每年下降。由於統籌層次較低,社保基金管理分散,替代率已經下滑到50%以下,在北京等省市曾一度下降到40%。到了2004年,國家開始每年上調企業職工養老金,今年已經是連續第八年以10%的速度上調養老金。
從老百姓的角度來説,當然非常高興國家能夠以這麼高的速度提高養老金。但是這實際上正是暴露了我國養老制度的缺陷,世界上沒有其他國家像我們這樣,靠國家體系的外部干預來大幅度調整養老金。因為養老金制度的設計是個非常精密的體系,這就好像“神九”去追趕“天宮一號”一樣,所有數據在“神九”啓動前就已經設置好,“神九”起飛後就自動運轉了,你不會説“神九”在軌道運行後,我們發現某個地方不對,又去幹預它的數據。而我們的養老金體系設計存在缺陷,所以國家才不得不採用其他手段來干預,加錢也是一種非常態的干預。再加上我國正處在快速的經濟增長期,社平工資的增長幅度達到14%,在這樣變動急劇的外部經濟環境下,一種長久的制度才運行十來年就漏洞不斷,制度內部的缺陷一下子就顯了出來。
三聯生活週刊:養老保險制度設計的個人賬户基本沒發揮作用,為什麼會出現制度和執行上這麼大的差異?作為參保人我不禁要問,憑什麼我的個人賬户是空的?
鄭秉文:個人當然有權利要求看到透明有效的養老機制。對於政府來説,個人賬户的債務是顯性的,現收現付制的債務是隱形的。我們實際上是現收現付制,只要政府在退休的時候能夠將你的退休金貨幣化就可以了。各個統籌單位就會各自算賬了,比如我這裏今年退休1000萬人,我只要能支付這1000萬人,今年看上去就沒有問題了。
個人賬户的空賬是一個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目前,全國的記賬額高達2.5萬億元,但實際做實賬户的資金只有2703億元。從全國整體情況看,空賬2.23萬億元。
目前我們已有13省份試點做實個人賬户,採取了財政補貼的辦法。但各地補貼政策不太一致,其中典型的試點省份是,在8%的個人賬户中,3.75%是中央財政補貼,1.25%是地方財政補貼,剩下的那3%地方政府自己想辦法。不過目前遇到的問題還是資金問題。
三聯生活週刊:做實個人賬户的試點工作已經進行十來年了,為什麼進展不如人意?"
鄭秉文:試點進行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多大進展,顯然這個試點工作有很多難點。這就好比兩個人總是在試婚,一直結不了,這是不正常的。試點工作説到底,還是資金問題。比如在某地試點做實個人賬户,隨着覆蓋面的不斷擴大,參保的人數越多,做實賬户的規模就越大,財政補貼就越多,財政的負擔就越大,這樣,年復一年,財政就有些受不了,所以,試點工作要繼續就存在困難,只能不了了之。
三聯生活週刊:這裏有中央和地方的博弈在裏邊。
鄭秉文:是啊。具體到各個省,養老金情況差距十分巨大,錢多錢少的省份都各有壓力。比如珠三角,勞動密集型企業多,吸納的農民工非常年輕,以後又不在這些地方退休。他們參保的話,在養老保險轉移攜帶不方便的時候,基本是一羣“幹繳費”而不會去領取的羣體。所以廣東、浙江這些地方養老金的來源非常充裕。但是按照我們現在的政策,地方政府手裏的養老金並不是越多越好,這裏邊有非常大的保值增值的壓力。
但是像河南這樣的人口外出大省,繳費的勞動人口少,要負擔的養老人口多,壓力也大。現狀是養老金沉澱多的省份,保值增值壓力大;養老金缺口大的省份,資金來源壓力大。由於人口流動和各省經濟發展狀況不同等原因,我們目前32個統籌單位有15個當期收不抵支。全國看養老金的當期支付有盈餘,但仔細看數據,一半省份收不抵支。
説到保值增值,對於個人賬户基金,我們要求記賬利率不能低於3%,而地方政府只能將養老金存銀行或是買國債。存銀行的話,活期利率不到1%,買國債理論上利率高於3%,可是絕大部分資金買不到國債。那麼地方政府手裏的養老金越多,福利損失就越多。我們去年的CPI達到5.6%,地方政府把錢存活期的話,相當於一年虧4%以上,所以一年就縮水1000億元!所以我一直主張對養老金的投資制度進行改革,養老金保值增值的需求十分迫切。全世界只有我們將這麼大規模的養老金留在銀行吃利息。(來源:三聯生活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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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
對比
退休後一日三餐20元的盒飯,年均需2萬多元。加其他開銷,每人年均需3萬~4萬元。若退休後存活15年,則需50萬~60萬元。
退休前所繳養老金每年約為3000~4000元,15年繳存餘額為5萬~6萬元。實際繳存不能支付實際領取。
93%網友不同意 擔心沒命拿養老金
新快報記者羅仕
前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社會保障研究所所長何平在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戰略研討會上表示,我國應逐步延長退休年齡,建議到2045年不論男女,退休年齡均為65歲。此消息一出,將延遲退休問題再次推上了“風口浪尖”,市民網民紛紛“吐槽”,微博調查顯示,93%網民反對退休延至65歲。
勞動力將出現供給不足
根據第二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我國是全球唯一的老年人口過億的國家,2010年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已經達到1.78億,佔全球老年人口的23.6%。這意味着全球1/4的老齡人口集中在中國。
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表示,我國勞動年齡人口總量將從2010年的9.7億減少到2050年的8.7億。其中減少的拐點將發生在2015年,屆時將從9.98億的峯值開始逐年下滑,年均減少366萬。
中國社會科學院數量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分析室主任李軍則表示,預計到2050年,我國15歲到59歲勞動年齡人口將下降到7.1億人,比2010年減少約2.3億人。2030年以後,我國的勞動力供給將出現嚴重不足。
建議延遲從2016年開始
面對我國人口老齡化這一不爭事實,對於最近爭議的延遲退休問題,研討會上,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社會保障研究所所長何平表示,國外老齡化國家多是採取利用外部機制引導勞動者自覺延長退休年齡的方式應對老齡化。
他建議我國從2016年實行延長退休年齡的政策,並每兩年延長1歲退休年齡。到2045年不論男女,退休年齡均為65歲。
網友聲音
多交五年養老金少拿五年退休金
對於何平的“到2045年不論男女,退休年齡均為65歲”的建議,據微博調查顯示,93%網友表示了反對的看法。
面對巨大的生活壓力,眾多網友和市民對這一建議表示“憤怒”。廣州白領劉先生表示,“要真是延遲到65歲,我們80後剛好趕上了,如果我一直從事這份工作,我都不確定是否能活到65歲。”他甚至幽默的對記者表示,“要真是推遲到65歲,到時估計只能老伴幫我領取養老金。”
微博網友@colineer 對於推遲退休年齡表示了自己的憤怒,“就是從老百姓的兜裏搶錢。要多交五年養老保險,還要少拿五年退休金,多交五年收入税。”
@Tyrant則建議説,“應該分工作類型,可調的退休年齡。在第一退休年齡到達後,雙方商議是否延長退休。”
人社部
調整政策將廣泛聽取意見
而此前人社部相關負責人曾表示,早在2005年,當時的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就延遲退休進行過研究。這位負責人表示,從國際上看,一些國家已經延長了退休年齡,主要是適應人口結構的變化和老齡化程度的提高。我國目前既面臨着老齡化加快的挑戰,又面臨着就業壓力巨大的挑戰,對這樣的一個政策要非常慎重。
人社部有關負責人也曾明確表示,如果要啓動延遲退休年齡的改革,肯定會深入論證,並廣泛聽取社會各方的意見,充分考慮不同羣體間的公平公正,在逐步達成共識後再實施。
【現行規定】
當前法定的退休年齡是男職工年滿60週歲,女幹部年滿55週歲,女工人年滿50週歲。從事井下、高空、高温、繁重體力勞動和其他有害健康工種並在這類崗位工作達到規定年限的職工,男性年滿55週歲、女性年滿45週歲退休。
目前養老金確實壓力很大,延遲退休會使繳費時間變長,領取時間變短,使養老金壓力減少。”
華師教授諶新民
專家觀點
養老金壓力大系直接原因
需綜合考慮就業、養老金、公平三大問題
記者昨日就推遲退休問題採訪了華南師範大學人力資源管理研究所所長諶新民教授,他表示,養老金壓力大是延遲退休直接原因,推遲退休是大勢所趨,但需謹慎考慮就業、養老金、公平三大問題。
對於推遲退休年齡,他認為首先要考慮就業問題,“老人站的位置不退,對就業者特別是年輕人就業產生影響,大量的失業人員會影響社會的穩定。”他表示,同時要考慮社會保障即養老金問題,他説,“目前養老金確實壓力很大,延遲退休會使繳費時間變長,領取時間變短,使養老金壓力減少。”
他同時表示,對於具體的延遲時間,要切實考慮公平問題。“有權、社會資源的公務員肯定不願意早退,而技能人才、知識分子、體力勞動者則不一定。”
他説,養老金壓力較大是延遲退休的直接原因,“延遲退休這麼大的民生問題,政府部門肯定要經過縝密的求證,充分考慮各方利益,決不能妄下結論。”他建議,法律考慮到公平可以“一刀切”,但政策則要區別對待,實行彈性的退休制度,“讓大家自己有的選擇。”
廣州人社局
推遲退休養老金月增500元
網友則推算出共少拿7萬多元
此前廣州市人社局相關負責人對新快報記者表示,目前廣州市沿用國家法定退休年齡規定,一般企業職工男年滿60週歲,女滿50週歲(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55週歲)退休,一般職工繳滿15年職工養老保險到退休年齡即可領取養老金。
“目前廣州市參保覆蓋面比較廣,沒有出現赤字,且有一定積累。”他説,從養老保險基金的平衡方面考慮,推遲退休年齡對廣州影響並不大。記者瞭解到,目前廣州市企業退休人員人均養老金為2614元/月。該負責人稱,按照目前的情況,如延遲退休五年,企業退休人員養老金可月增約500元,人均達到3100元左右。
而有網友卻對此計算,根據2012廣州政府工作報告,廣州城鄉居民人均期望壽命為79.04歲。按六十歲退休算,人均領取養老金數為:(79-60)×12×2614=595992元。而推遲五年退休,每個月拿3100元,人均領取養老金數為:(79-65)×12×3100=520800元。整整比不推遲退休少拿75192元。
從2003年開始,“用工荒”開始在廣州等沿海城市出現,由於老齡化,我國的勞動力供給將出現嚴重不足,老齡化是否將會導致用工荒愈演愈烈?對此,廣州市人社局相關負責人表示老齡化對廣州勞動力影響不大。
“由於外來工以青壯年為主,他們只有很少一部分會退休在廣州,廣州的老年化主要是本地居民老年化問題,老齡化對廣州的勞動力供給影響有限,並不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