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企業”可立克賺血汗錢

特約撰稿人莘勇/文

“在那一條條流水線上，工人的青春無處安放，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一篇對“血汗工廠”報道中憂慮地寫道。

“血汗工廠”指的是工廠大量使用廉價勞動力，不為員工繳納五險一金，整個工廠沒有企業文化，有的只是嚴厲苛刻的管理制度。如今在IPO擬上中小板的公司中，也有一家深圳的電子生產企業，披着“高新技術”企業外衣，實際賺着工人血汗錢的工廠——深圳可立克科技有限公司。

可立克網站上介紹有員工3000多人，然而到底有多少人卻是一個謎。

招股書中對於工廠員工數量前後表述不一，自相矛盾。先稱，截至2011年12月31日，公司在冊員工人數2947人。後在“報告期內各期人工成本變動與員工的匹配”分析中，列出2009年、2010年、2011年公司平均員工人數分別為3108人、3754人、3722人。那麼，2011年實際用工人數是2947人還是3722人？事實上，上述兩個數字都不準確，而是3778人。

根據招股書中對“員工工資水平及發放情況”的披露，其中深圳可立克股份公司，2011年各月發放工資薪酬人次合計34290人次，一年12個月，實際用工數即34290/12為2857人；以此方法類推，信豐可立克2011年各月發放工資薪酬人次合計10327人次，平均每個月的實際用工人數為860人；綿陽可立克55人；另外，可立克貿易和惠州可立克各3人。上述各公司合計為3778人。也就是説，可立克在招股書中隱瞞了831人的實際員工數量。

可立克隱瞞831名員工數量的目的不外乎兩個：一，躲避高新技術企業認證中有關人數的嚴格要求；二，隱藏其發放給員工低工資、不為全部員工上保險、少交公積金的事實。

依照高新企業認證的標準，具有大學專科以上學歷的科技人員應占企業當年職工總數的30%以上，其中研發人員佔企業職工總數的10%以上。若按照可立克給出的2947人計，其大專以上人員應達到884人，研發人員295人。根據可立克招股書統計，其本科學歷以上員工142人，大專學歷781人，合計923人，佔員工總人數的31.31%，勉強達標。而關於研發人員數量，招股書又一次語焉不詳，支支吾吾，“超百人的研發隊伍”。此外，公司網站中稱研發工程師70名，與高新企業技術認證最低要求295人相差甚遠。

以上只是以其招股書中所稱的員工總數2947人計，若以實際的3778人總數計，按照高新企業認證的標準，其大專以上員工人數應達到1133人，研發人員377人。可立克若不隱瞞實際員工人數，根本達不到申報高新技術企業的條件。

人數造假是可立克達到不可告人目的的伎倆，但對員工傷害最深的是低工資待遇。

令人想不到的是，高新技術企業的可立克工資待遇如此之低，只有深圳當地人均工資水平的一半。深圳2009年當地人均工資水平3894元/月，可立克人均工資只有1763元/月，相差55%。深圳2010年人均工資水平4205元/月，可立克人均工資2276.3元/月，相差46%。即使到為衝刺上市的報告期最後一年，2011年其人均工資2748元/月，與深圳2011年當地人均工資4237元/月，仍相差35%。

低工資不僅存在於深圳可立克股份公司，在可立克其它工廠問題同樣嚴重。綿陽可立克2010年人均工資少得可憐，只有868.78元/月，不及綿陽當地人均工資水平2196元/月的4成比例，僅比綿陽當地最低工資標準780元高出88元。

如果將深圳可立克股份公司2011年發給員工的平均工資2748元/月調整到深圳人均工資水平的4237元/月，每個月應補發1489元，全年12個月，以實際員工2857人計，共需補交工資5103萬元。如果再加上信豐可立克和綿陽可立克調整到當地平均工資水平，可立克應補交的工資可能接近6000萬元。而可立克2011年全年淨利潤不過6717萬元，意味着都按當地平均工資補發給員工，可立克將無錢可賺。

據此看來，可立克能夠盈利6717萬元，靠剝削員工，利用廉價勞動力獲取利潤，賺的錢是工人們的血汗錢。這對於一家申請上市、號稱高科技的領先企業，從企業道德角度看，顯然不被社會尊重，受到譴責。

電源網論壇上2005年出現一個《瞭解可立克》的帖子，後面跟帖踴躍，跟帖一直更新到2012年4月，66個跟帖記錄了這些年可立克員工對企業的怨恨，撰稿人注意到，在離職的員工中沒有一個流露出對老東家的感激之情。網名“hjz123”説，“每天必須要加班，遲到或缺勤扣錢很厲害。”網名“yangguangel”説，“工作很累，待遇也不怎麼好。”在該網站論壇另外一個可立克的帖子裏，曾經在可立克工作過的網名是“開拓者1”稱，“可立克工程師工資只有3K、4K，想達到5k不可能。鬼見愁的廠啊，呆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半年。可立克總在招聘工程師。我進去時，和我一起進去的有5個人，當我離職後兩個禮拜內，那5個人和我一樣也離職。又過了一個禮拜，唉，就連當時招我進去的那個主管也被幹掉。”

網名“VHWTS”講述他在可立克工作感受：沒有勞動法可言，又是一個家族企業，限制了普通員工的發展。

除了支付員工較低的工資標準外，相當一批可立克員工的社保資金未繳納。招股書中稱，在深圳可立克股份公司，2011年2201名員工中有1908人蔘加了四險（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失業保險），參保員工比例92.44%。新出現的“2201”數字叫人犯疑，招股書另一處披露深圳可立克股份的人數2804人，也就是説有近900人未給繳納社保。未參保員工如此之多，900人規模，屬國內罕見的損害職工社保權益事件。

在另一家工廠信豐可立克，招股書稱，729名員工中，公司為其中23名員工繳納了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參保比例3.16%。公司解釋參保比例低的原因，“由於員工構成主要是農民且流動性高，僅有23名員工願意參加養老保險。”公司把其行為美名曰“可立克尊重員工個人意願，未為該部分員工繳納社保。”

這樣的理由顯然讓人難以接受，無論什麼樣的工人，他們的意願受希望參加養老保險、醫療保險，況且作為一家有品牌影響力的生產製造企業，要求工人必須具備一定的技術和經驗，技術工人的流動性不高。出現過高的流動性，則暴露出企業管理和企業文化上的嚴重缺陷。説到底，可立克少為員工繳納社保資金，不規範的行為源於它的貪婪和對員工的壓榨。

至於公積金，可立克口口聲聲説已辦理住房公積金繳納，但在招股書中，可立克沒有提供任何為員工辦理公積金繳納情況的明細數據，只是一個模糊的表述。可立克為多少員工繳納了公積金？繳納了多少金額？都是未知數。

撰稿人還發現，可立克公司網站中的公司動態只有6條，時間從2011年2月21日到2011年3月10日，公司動態記錄僅僅20天，信息披露只是一時之舉，完全不透明不規範。令人匪夷所思，這是一家準備上市、接受公眾監督、信息透明、行為規範的公司嗎？它具備上市的素質了嗎？它有企業文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