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互保壓垮康輝銅業：20餘家銀行追討8億債權

已被刑事拘留的陳德康在8月28日要面對兩場訴訟。這兩場訴訟分別由光大銀行杭州分行和紹興支行提起，一起是在杭州中院舉行的，他作為第三被告；一場是在紹興越城區法院，他為第一被告。陳德康無疑沒法當庭出席應訴。杭州中院的訴訟進行了缺席審理，紹興的訴訟則在當日沒有開庭審理，法庭主持了調解。光大銀行也不是唯一要起訴陳德康的債權人，排着隊起訴陳德康的銀行和債權人還有很多。記者粗略統計，以陳德康作為實際控制人的浙江康輝銅業有限公司作為第一被告和第二被告的訴訟案件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就有4起審理將舉行，涉及稠州商業銀行、温州銀行、華夏銀行等。被“一根稻草”壓死28日下午3點，太陽無精打采地照射着離紹興市40餘公里的湯浦鎮上的街道。這個以銅業、童裝加工出名的小鎮在捲入一場互保危機之後，進入了陣痛期。陳德康成為湯浦鎮那場連鎖反應的最先受害者，同時，他也把很多人拖下了水。這場危機的第一個肇事者是註冊地在浙江東陽的天煜建設。去年12月，天煜建設下屬江蘇分公司經理因涉嫌非法集資，引發訴訟。接下來，由於天煜建設在建設銀行貸款1.4億元，其中9000萬元由在杭州蕭山的嘉逸集團與之互保。受此影響，嘉逸集團在建行的9000萬元的貸款脱保，由此引發嘉逸集團及其關聯企業華洲集團被集中收貸1.15億元，同時出現近1.2億元的貸款逾期。嘉逸集團並不是鏈條的終結。天煜建設還與榮事集團、浙江高盛科技、中業控股、正見集團與之亦存在4000萬元至1.5億元不等的互保貸款。浙江高盛科技老闆洪漢民在3月13日出逃加拿大後，最終把陳德康和康輝銅業拖下了水，並因此而成為受害最深的企業。8月28日，光大銀行杭州市分行起訴湖州新元泰微電子有限公司, 中科生命科技股份公司,浙江康輝銅業有限公司, 洪漢民一案開庭審理。在該案中，原告方提出四項訴訟請求，其中要求判令被告一向原告償還本金兩千萬元及利息；判令被告二、被告三、被告四對被告一承擔連帶法定責任。實際上，洪漢民為被告一、被告二的實際控制人。2011年10月25日，光大銀行杭州分行與湖州新元泰簽訂綜合授信協議，規定前者對後者提供最高總額不超過兩千萬元的綜合授信額度。授信期限自2011年10月25日至2012年10月24日。同日，光大銀行杭州分行與新元泰簽訂了最高額抵押合同，被告二、被告三、被告四為被告一在最高額下的貸款提供了連帶責任保證協議，擔保範圍包括貸款本金、利息及律師費用等。次日，光大銀行杭州分行與新元泰簽訂2000萬元流動資金貸款合同，貸款期限自2011年10月26日至2012年10月24日止，並於同日劃款給新元泰。新元泰的還本付息一直到2012年2月份的結息日都保持着正常的狀態。然而，自從3月初洪漢民出逃之後，杭州市下城區法院應債權銀行要求，率先查封了其旗下資產。隨後各家銀行也紛紛向法院申請查封其旗下資產和企業。查封潮不可避免地卷向了浙江康輝銅業和陳德康。在洪漢民出逃10余天後，康輝銅業也被查封並停產。據知情人士稱，康輝銅業本身經營正常，但由於銅業本身利潤薄，銀行貸款多，盤子鋪的太大，其自身壓力較大。“洪漢民的逃跑成了其倒下的導火索。”22家銀行被套“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浙江康輝銅業有限公司”，一塊已現陳舊的藍色背景公路廣告牌豎在湯浦鎮往上虞方向的鎮口上。28日，當記者來到佔地30餘畝的浙江康輝銅業時，發現廠區內已經基本人去樓空，只留下幾個人守着大門。知情人士表示，吉瑞機械之所以未被查封，一來是由於該企業生產經營和訂單都很正常，基本上沒有流動資金壓力，二來是這塊業務的利潤率也比較高，“有30%左右的利潤”，前景比較看好。相比之下，銅管企業的毛利率就要低多了，而且流動資金要求很多。一位鎮政府人士對記者表示，銅業在該地生產總值雖然佔比很大，但利潤仍然較低，“主要是靠收取加工費來盈利，每噸五千、八千，最高能到一萬多、兩萬。產值數字很好看，但利潤其實很薄。” 2011年，該鎮銅業實現產值80億元，同比增長34.3%，而該鎮全年工業產值的數字是110億元。這位人士還表示，銅管企業一天要兩百萬投入，對流動資金的要求非常高，僅電爐每天的電費就需要五千到一萬塊，預熱要三到五個小時，一旦啓動就不能停。因而，康輝旗下的吉鋭機械未被查封，而主業被封也就可以理解了。“由於其主業對流動資金要求非常高，因而這個行業對於信貸規模要求也比較高，此外不排除企業本身可能有虛構貿易和產值銷售數據的行為，最後就是其真的可能想快速發展，因而肯定離不開擔保和進行鉅額貸款融資。”當地政府人士稱，不過這裏實際上也暴露出銀行的風險管理失控。而企業的互保在另外一個角度可能導致了銀行放鬆風控。“因為企業彼此擔保，銀行的風控也比較鬆懈。雖然通過央行系統其實能看到企業的貸款狀況，但銀行也未必去看，彼此之間也不通氣。為什麼？因為反正你一家企業倒了有十幾家企業來為你還錢。不用太擔心。”上述人士稱。記者獲悉，截至案發，康輝銅業共涉及向22家銀行獲得貸款或為他人貸款擔保，共涉及金額為8個億左右。在上述光大銀行紹興支行向康輝銅業提起的訴訟中，該行即為康輝銅業的貸款行。光大銀行代理律師周蓉蓉對記者表示，相關債務都是有抵押的，資產安全有保障。不過，她並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家銀行與浙江康輝存在多大規模的債務糾紛。上述知情人士還稱，康輝銅業在當地的土地和廠房估計目前市場估值在5、6千萬左右；而備受債權人寄予厚望的資產是位於青海的銅礦。“陳德康説這個礦起碼值七八億，除了含銅之外，還有金銀礦。不過，到底值多少還不清楚。”不過，另有人士稱，這處銅礦估值也就一兩個億左右。如此出入之大的資產，尚待最後的評估結果才能確定。目前，陳德康已經被紹興市公安局予以刑事拘留，涉嫌的罪名是“抽逃註冊資金”、“虛開增值税發票”等。此外，康輝銅業的總經理杜建民、供銷科長、會計等人均被予以控制。政府介入康輝銅業的倒下，受傷不僅僅是其自身和與之有關的銀行，還有與其進行互保的企業。據媒體報道稱，康輝銅業出現資金問題後，同康輝銅業有擔保關係的經發實業隨即受到牽連，並向諸暨市政府申請保護。而據當地人士透露，湯浦鎮一家銅業企業因為與康輝銅業的擔保關係也已倒閉。“現在因與康輝形成擔保關係而受到影響的市內外企業有十餘家之眾。”上述當地政府知情人士稱。為應對康輝銅業的危機，記者獲悉，上虞市、湯浦鎮兩級分別成立企業風險化解工作領導小組。該市多次召集相關部門、鄉鎮負責人召開會議，協調各有關方面，研究部署相關處置措施。而為防範類似康輝銅業企業出險情況的發生，上虞市有關部門對記者表示，該市進一步完善了上虞市政府應急專項資金使用，並正在加速推動建立企業互助基金。記者獲悉，為應對企業資金週轉問題，該市已經安排應急轉貸基金2億元。“一部分是企業方面出資，另一部分是地方財政本來每年財政有專項資金用來獎勵某些企業的，現在這部分資金被用來注入轉貸資金池。”這位政府知情人士稱。(記者 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