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關注解放軍強硬派 羅援:軍人都應該是鷹派
近日,英國路透社發文稱,中國的“鷹派”開始抬頭,在南海問題上採取攻勢立場。俄羅斯媒體也説,中國的“鷹派”試圖對日打“沖繩牌”……一時,中國“鷹派”成了熱門詞彙
羅援:“軍人都應該是鷹派”


2010年,羅援到美國參加一個戰略對話活動。做自我介紹時,美方一位學者説:“羅援將軍,你不用介紹了,我們都在關注你的觀點,你是解放軍的強硬派代表。”
“鷹派”(War Hawk)一詞源於美國,直譯為“好戰分子”。後被用來形容那些主張採取強勢外交手段或積極軍事擴張的人士、團體或勢力。許多人一直避免將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只有羅援高調錶示“欣然接受中國軍中‘鷹派’這個稱號”,“軍人應有自己的語言風格和愛國情懷,軍人都應該是‘鷹派’,這是我們的職責和使命所在。但我要在前面加一個定語,就是‘理性’”。
血管裏流着“強硬”的血
穿着將軍服,身高1.83米,62歲的羅援不怒自威。他説話聲音洪亮,侃侃而談,中氣十足,幾個小時的採訪,連水都沒怎麼喝。
羅援的父親羅青長,是中共隱秘戰線的元老級人物。1973年,又成為繼李克農、孔原之後中央調查部第三任部長,如今已94歲高齡。
羅援這樣總結父親的一生:“他這輩子幹過三件大事。第一,保衞毛澤東,追隨毛澤東、周恩來轉戰陝北,為黨中央及時提供了情報保障。第二,保衞周恩來,參與破獲了國民黨特務企圖謀害周恩來的‘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第三,保衞劉少奇,參與偵破了國民黨特務刺殺劉少奇的‘湘江案’。1963年,劉少奇作為國家主席出訪柬埔寨,父親擔任前方安全領導小組組長。在劉少奇到達柬埔寨不到48小時,安保人員就在車隊必經之路下方發現了一條埋有炸藥、雷管的地道,並捕獲了一個國民黨特務。為確保安全,父親臨時和劉少奇交換了座車。陳毅開玩笑説,‘小老鄉,這一次你可要當替死鬼了’,父親回答説,‘無所謂啦,職責所在嘛。’”
羅援從小就對軍營充滿嚮往。可因為父親被打成“走資派”,羅援連當兵的資格都被取消了。“1968年,還是父親的老戰友、解放軍高等軍事學院副院長劉忠冒着政治風險將我送到雲南邊陲他的老部隊,才圓了我的當兵夢。”
羅援隱瞞身份,當上了一名不發軍裝、沒有領章帽徽的生產兵。白天放牛、割草、墊牛圈,晚上就睡在牛棚裏。身上被跳蚤咬得渾身是包,感染後,血水膿水混在一起,奇癢無比,“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放牛歸來能在泉水邊衝個澡”。後來,他又在戰場上接受了血與火的考驗。
“要文攻武備,不能文守武廢”
在部隊時,羅援一有空就抱着本書看,戰友們戲稱他有“知識飢餓症”。“什麼都想學,學外語、學中國文學、學軍事理論、學軍事技術。”他特別迷戀軍事理論,經常給軍事科學院主辦的《軍事學術》雜誌投稿。“當第一篇論文變成鉛字的時候,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我永遠忘不了幫我修改第一篇學術論文的編輯張晶,是他將我領進了軍事科學的最高殿堂。”
“文革”後,軍事科學院急需補充人員,1978年,已經在《軍事學術》雜誌發表多篇文章的羅援正式調入軍科院。他曾在總參測繪學院、石家莊高級陸軍學院、解放軍國際關係學院、國防大學深造,是石家莊高級陸軍學院少有的幾個全優生之一。
羅援説,作為一名專門從事戰史、戰略和外軍研究的軍事科研人員,他現在只能智力報國,通過在媒體上發表言論或者上書國家建言獻策來發揮作用。“解放軍總後勤部政委劉源有一個觀點,現在要‘文攻武備’,而不能‘文守武廢’,一定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我當然知道,一旦‘發聲’的火候掌握不好,或者被曲解,是有風險的。”羅援説,“但無欲則剛。當你真正將黨、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最高位置時,就不會瞻前顧後、患得患失。”
早在十多年前,羅援就因敢言在國際舞台上受到關注。2000年,羅援以訪問學者的身份來到美國。一個報告會上,北約最高司令克拉克就美軍在科索沃戰爭中如何進行精確打擊進行了論述。“場內坐着很多政要。我剛到美國,膽子也挺大,沒多想就站起來提問:‘我是中國的軍事學者。既然你們的精確打擊能打得那麼準,為什麼會‘誤炸’中國的大使館?’”
期間,羅援應邀到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發表《中美關係中的台灣因素》演講。有學者提問:“如果兩岸發生軍事衝突,美國進行軍事介入,中國怎麼辦?”羅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是熱愛和平的,但我們決不懼怕戰爭。如果美國一定要把戰爭強加到我們頭上,那我們只有奮起抗爭。我們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羅援告訴記者:“當時在座的幾位台灣退役將領,都是參加過抗日戰爭的老軍人。聽了我的話,他們激動地舉起枴杖,起身高呼,‘解放軍好樣的!解放軍有種!’”
《華盛頓日報》解讀説,“解放軍大校羅援警告陳水扁,是戰是和,繫於一念之間,統則和,獨則戰,獨立與和平之間不能畫等號。”香港《中國評論》也發表文章稱:“羅援大校的發言表達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寧失千軍,不失寸土’的堅定決心,引起了包括克林頓總統的高級顧問李碩在內的數名參議員的高度重視,認為解放軍的強硬立場不容忽視。”
那一次的經歷讓羅援意識到,“只要我們能不卑不亢,敢於直言,也是能得到國際社會認可的,起碼(別國)不敢小看你。”
嚴辭警告菲律賓“老實點”
“首先,要對周邊戰略環境進行研判和分析。情況明,才能決心大。其次,是針對一些具體的事件,我們該如何應對,並作出戰略上的思考。必須拿出自己的對策建議,有建議比發牢騷好,哪怕你説錯了,起碼給決策者也提供一個參照系。”羅援這樣概括自己的工作。
2009年1月28日,菲律賓將南沙羣島中的部分島嶼和黃巖島劃為菲律賓領土;3月5日,馬來西亞總理巴達維登陸南沙羣島彈丸礁,宣示馬來西亞“擁有”此片領土……
羅援向媒體表示:“以往都説,弱國無外交,中國現在已經不是弱國,相關國家不要把中國的剋制忍讓認為是軟弱可欺。”他認為,我國長久以來“重大陸輕海洋”,今後應朝着大洋的方向發展,建立自己的“藍水海軍”,保護國家利益不受別國侵犯。2012年初,羅援又提筆在媒體上發表署名文章《菲律賓,別太過分》,警告菲方“老實點”。
“黃巖島事件發生後,我們的‘漁政310’先到了,可沒過兩天又先行撤離。”羅援很不理解,“為什麼菲律賓沒撤,我們倒要撤?這能起到什麼作用?”他寫下《在黃巖島不應“撤火”,而應增兵》,提出應將黃巖島作為“撬動南海困局的槓桿”,“樹立一個解決南海問題的模式:凡是挑釁我底線的,必須要受到懲罰”,“不能讓菲律賓沒受任何懲罰就全身而退,不能讓它體面下台。”
寫此文前,他的確有過一番思想鬥爭:“有關部門可能有自己的考慮,我的言論也可能會引起一些非議,但出於對國家和民族的一種責任感,我不説誰説?最終覺得不吐不快,還是寫了。”羅援的強硬言論,甚至引來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的回應,抱怨中國政府對軍方強硬派的“挑釁性觀點”不予壓制。
在釣魚島問題上,羅援的表態同樣強硬:“應設立軍事演習區、導彈實測區,必要時也可以設立航空兵的靶場。美國曾經將釣魚島作為美軍航空兵的靶場,它是中國的領土,我們為什麼不可以?”
羅援也曾感受到來自國內外的壓力,但更多的,卻是國內對軍方學者發聲的信任與寬容。一位軍方領導曾對羅援推心置腹地説:“你提出的這些觀點雖然強硬,卻也的確有理有據。”
羅援説:對“泛和平主義”要進行批判,和平崛起不等於掛上了免戰牌,不能一味地讓“和風吹得遊人醉”。軍人不言戰,誰再言戰?我們只有帶頭對非正義戰爭説不,才能贏得國際社會正義力量的支持,同時佔領道德制高點。(文章摘自《環球人物》2012年第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