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而醉人的威尼斯 值得用心細細品味

肆意使用的魚貨，唇齒間大海的氣息，這都使得威尼斯的美食有別於意大利內陸的其他菜品。水系的發達帶來充足的海鮮，料理方式的多樣又讓遊客欲罷不能。威尼斯不僅僅只有生動的美景，更有令人心動的各種美饌。

夢寐多年，終究在環城的海水還沒有乾枯之前，我來到了威尼斯，這曾經只存在於畫冊圖片上的瑰麗城市，數百年來為無數歌詠贊嘆的浪漫水城。因為是來觀禮聖培露世界廚師杯帆船賽，所以對於威尼斯，我必須更專注於“味遊”，用舌尖去感受威尼斯美食有別於常規意大利料理的不同。但出於對這座城市強大的好奇心，我還是禁不住先以暴走的方式來完成對威尼斯的初體驗。

搖曳生姿的傳奇城市

旅遊城市難免人多，而且提前有思想準備，但我還是被威尼斯強大的遊客氣場衝撞得有些凌亂。雖然貴為水上都市，這裏的奇麗景緻的確令我驚歎不已，但聖馬可廣場上摩肩接踵的人羣，以及大運河旁川流不息的人潮，都會瞬間擊碎那一點點想憑弔古今的風雅心境。隨處扎堆兒的紀念品攤位與毗鄰排列的名牌精品，不免讓我略微有些失望地懷疑，是否這傳奇之城，早已然淪為表象浮華徒有虛表的大型水上游園。所幸酒店不在喧嚷的市中心，接下來的路線，刻意避開了旅行指南上那些必去的經典景點，沿着酒店所在的街道隨意往小道街巷支流水路里走。人少了，好奇心也回來了。望着那些當地民居窗前的花紅草綠，竟也有了些許的悠然。原來這裏也有正常的生活氣息，威尼斯人的生活看起來悠閒自在，充滿情調。

經過一家本地人經營的麪包店，櫥窗裏的麪包似乎都在衝我微笑，真是沒理由不進去。老闆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帶着威尼斯人特有的悠閒神態，笑笑地和我打着招呼。正琢磨着如何在一二十種的麪包中挑得最愛，老闆突然説今日進了些魚貨，有限量的帕尼尼可以供應。還猶豫什麼呢，趕緊點頭説好，進而也開始了我對威尼斯美食的初體驗。

這是一個現烤現做的帕尼尼，微微酥脆的表皮恰到好處，一口咬下會有輕輕地“咔嚓”聲。更為精彩的是魚肉，厚厚的一塊用黃油煎過兩面，新鮮軟嫩充滿了海的味道。搭配老闆自調的白醬，口感層次豐富而細膩。我開始感嘆，食物真是可以改觀一個人對所在區域的看法。與麪包店的老闆話別後，我繼續漫步小巷中。威尼斯沒有汽車，雖有小道小橋連接大部分建築，但出於時間成本的考量，大部分人出行還是以舟船代步，這就構成了這座城市悠悠晃晃的行進動線與節奏。正如英國詩人伊麗莎白·巴雷特·布朗寧所説：“再沒有與它相似或相同的城市，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威尼斯。”

速度與美食的奇妙混搭

遼闊的水域，為郵輪及帆船都提供了良好的活動場地。但在疾駛的帆船中，克服劇烈擺動完成料理，也只有聖培露世界廚師杯帆船賽可以達到這個要求。因為在威尼斯，經常出海的船隻都是在艱苦航行條件下完成水手的正餐，有什麼能比在威尼斯舉行廚師杯帆船賽更能體現速度與美食的完美平衡呢？

本次大賽對料理食材的設定非常有趣，大米、青皮的魚、豆類及新鮮的香草構成了最完整的主料組合。至於鹽、胡椒粉、油、大蒜和洋葱的基礎配料則可以無限量免費使用。而這些食材在威尼斯的菜系裏不難尋覓，顯然主辦方是希望通過廚師們的創意，為威尼斯的傳統菜注入不一樣的活力，也為觀賽的我們提供對威尼斯最深的美食印象。包括來自中國廚師在內的全世界10個國家的年輕廚師，在10條專屬的帆船上比廚藝，也比誰“站得穩”。

在威尼斯最大的瀉湖上，剛開始船速不快時，我與廚師還有説有笑。等開過比賽的起點，水手把帆揚起後，帆船瞬間提速並開始劇烈地搖晃。放在船艙裏的食材左滾右跑，鍋碗瓢盆也是叮咣作響。這真是一個考驗體力、耐力及創造力的美食比賽。甲板上的午餐不是輕鬆可以呈現的。對於長居內陸的我而言，過快的船速與搖擺的幅度都超過了我的預想與承受度。廚師的狀態也不輕鬆。清理魚貨、洗米煮飯都變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原來威尼斯人傳統的水手生活並不只是碧海藍天。直到帆船航海比賽的後半段，完全適應船體搖擺的廚師才開始進行食物的料理。他這次料理的是鯖魚，宰殺洗淨後用橄欖油與黑胡椒燉煮。大米用黃油與水煮軟，青豆拌在米中同煮。我問他這是原本的創意麼，他説已經大大簡化了。當最後擺盤完成後，我還是為這道源自威尼斯的中國版創意料理所驚豔。當我們舉着盛有“作品”的盤子從碼頭走到評委試餐的長餐桌，沿途所有的人都好奇地向我們張望。當然我們也會環顧其他廚師的“作品”。因為我實在太想知道在如此驚濤駭浪的條件下，各國的廚師能做出怎樣的米飯配海魚。接下來的環節似乎我們無法參與，只能聽取評委最後給出的總結。當然面對如此之多的威尼斯食材的創意料理，評委品評的自然不光是口味與口感，似乎料理方式的難易、調料的搭配與擺盤技巧更得到重視。

追尋隱藏版的當地人美食

比賽過後的第二天，燦爛的陽光把威尼斯映照得有如黃金之城，也讓我依稀看到這個曾經綿延數個世紀的繁華古都，又回覆到當年奢華富麗壯闊輝煌的城市模樣。雖然偶爾會經過殘敗的河道，也會看見牆皮剝落的建築，但這並不妨礙你感受時光倒流的優雅體驗：一座經歷了歷史、命運與政權的宏偉城市，如陳釀般越陳越香，超越時間且風姿卓越。雖然近百年來，全球統一化的風潮讓世界越來越小，大部分的城市都被淹沒在現代化的洪流裏。當很多城市都不可避免地隨着時代浪潮輪替，一次次改頭換面甚至有些區分不開長得越來越像之際，威尼斯，卻竟能如此老神在在，昔時光景舊時步調，冰封般原樣保存了下來，留待我們驚歎震懾流連不忍離去。循着找尋美食的目的，我用腳丈量着威尼斯的大街小巷，時不時閃現的人和景總讓我感慨“這就是生活”。

佈滿鮮花的陽台上，一對老夫婦坐在椅子上看着報紙。靜謐的空氣中，遠離現代的生活隱居般的生活，無視於我們這樣遊客豔羨的目光，與這古老之城，一起悠然淡定、靜靜原樣生活過來。那威尼斯當地人都吃什麼呢，也是如此遵循古老的傳統麼，在Rialto市場我有了初步的認識。由於緊鄰亞得里亞海，威尼斯較之同屬Veneto省的其他地方來，海產品豐富多樣，料理上也更顯得健康易消化。坐落在運河旁的Rialto市場，據説已有近千年的歷史。雖然一度面臨被拆遷的命運，後經“有力人士”的請願，總算是保留下來了。作為提供給威尼斯所有居民的美食中心，不大的市場貨品卻十分豐富。玲琅滿目的各式海貨，色彩繽紛的新鮮蔬果，叫不上名字的多種乾貨，都讓我驚喜連連，不停地拍照。當看到有魚貨攤位的老闆，把鯊魚鰭劃掉後果斷地扔掉，同行的人笑説怎麼丟了最值錢的部分。在市場周圍小巷裏遊走，深深體會味遊更有另一番真切深刻滋味。

排行榜中之外的餐廳之選

在當地人的推薦下，我們去了本地人最鍾愛的Fiore餐廳，隱於只容兩人側身而過的巷內的這小館兒，單看外表，一點也無從猜度其赫赫聲名；然而，當灑滿了現刨下當令新鮮白松露的鼠尾草南瓜麪疙瘩、只是稍微酥炸卻十足肥美的炸鰻魚、鮮美豐腴卻是清香不膩的墨魚面端將上來，那看似簡約單純，卻是細緻雋永、回味餘味無限的韻致，結結實實地把此行裏幾頓分數星星堆如天高、華麗炫技令人眼花撩亂的名廚餐廳一口氣全數壓倒。而經典館子之外，其實，最討我們所好的，還是最富當地風味的小酒館了。

Rialto橋頭附近、臨河而坐的Andrea小酒館，則又是另番不同風情。不僅葡萄酒單杯選擇十分多樣，各式下酒小菜也頗具特色。我們點了整隻的烤小墨魚、生醃海鱸魚配芝麻菜、這季節里正當好吃的香炒牛肝菇，一一都是當季新鮮現取食材、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的聰明烹調，佐上當地Veneto省紅白葡萄酒，地道意大利酒館特色，非常過癮。

威尼斯之味，純粹而醉人，用心用味蕾才是真正體會威尼斯的正確方式。